第535章

  那尖叫其实已经不像是蒋沐凡的声音了,他也说不清那是哪种声音,只是觉得是让自己头皮发麻的凄厉。
  “那个庄园很大很具规模,像是一个巨大的国家级别的森林公园,我进去之后想去找我弟弟被刘行阔绑在了哪里,但基本上属于无头苍蝇,我在里面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接着,接着就……”
  贺白一边闭着眼睛回想着,一边慢慢地说,声音逐渐变得不能平稳。
  袁征知道贺白要说的东西是什么,他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开口打断:“贺白……”
  可刚叫出了贺白的名字,便被贺才抬了抬手,以示无妨。
  “没事,这些事我早晚都要讲。”
  他淡淡的说完,咽了咽口水,鬓角的冷汗终于顺着他的下颌线流了下来,那是明显的生理性应激的状态,袁征看的心里一紧。
  可贺白却依旧是拼命压制什么的样子,他猛吸了一口气,冲袁征浅浅的道了一声:“愿不愿意,帮我倒杯水?”
  “诶好。”
  袁征相当听话的立马起身,抽了一个一次性纸杯给贺白在一边的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温水,贴心的接了一点热水又添了一些凉的。
  递到了贺白手里的时候,袁征只觉得贺白的手冰的吓人,他有些担心的“啧”了一声,不禁劝了一句:“要不算了。”
  贺白抿了口水,没回应袁征的话,接着便开始郑重其事的讲了起来。
  从他听到广播里的动静讲起,贺白描述着广播里的声音,理性的猜测刘行阔在里面是大概做了什么事,一直到了自己正式进入到了那间被刘行阔装潢的富丽堂皇的地下室客厅。
  最后就是挂在半空中的蒋沐凡……
  他知道专案组的调查是繁琐而缜密的,所以他的证词一定要能经得住推敲,虽然刘行阔已经死了,但知行建工与他背后的那把伞还在摇摇欲坠的坚挺着,自己也许证词中的一个不经意,可能就会被人利用,从而变成了某些人的擦边空子,这都说不准。
  所以刘行阔一定要被立为一个罪该万死,死不足惜的畜生,再外加上贺振华留下来的那个备份的证据,可能知行建工这整个集团,才会真的永无翻身之日。
  说到底,让贺振华与蒋沐凡万劫不复的,不仅仅是刘行阔一个人,贺白自知,这一场复仇还没有到完全结束的时候,他要让这一条线的人,都给他的父亲与他的挚爱赎罪。
  就犹如袁征这三年来做的事情一样。
  最后,贺白只讲到了在自己见到蒋沐凡的时候便戛然而止,他不是嫌疑人,只是作为证人,有权在某些时候保持沉默。
  袁征听完所有的自己未知的细节之后,终于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他难以想象让贺白再次回想起哪天晚上的事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
  贺白停下之后,袁征将手里的小笔记本啪的一声合上,像是里面的内容问完了。
  他停了一停,最后云淡风轻的问:“接着你就与刘行阔发生了一场打斗?”
  贺白:“嗯。”
  袁征:“他用了匕首?那你呢?”
  贺白:“我手里没有武器,赤手空拳。”
  袁征眉毛一挑,忽然话里有话的回了一句:“好身手。”
  这三个字让贺白听着忽然有些不太舒服,他略有防备的看向了袁征,没有说话。
  但袁征却没有接住贺白的眼神,他将手指在放着录音笔的床头柜上轻轻的点了两下。
  空气寂静了片刻,袁征像是在某种选择之中挣扎了许久,之后,他终于抬起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贺白无畏的被这种审视的眼神死死盯着,耳边传来的,是袁征低沉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
  “所以整个打斗之中,刘行阔先在你的背上砍了一刀,接着你们便在那架钢琴前撕扭,然后他捅了你七刀,最后,你忍无可忍,为了自保,捏断了刘行阔的喉咙,是吗?”
  “……”
  两人的眼神交汇之处,仿佛是带着火星,只不过是无声的。
  贺白将袁征的眼睛注视了几秒,甚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之感。
  他定定道了一声“嗯”。
  接着,一只大手将桌上的录音笔摁下了暂停键。
  “好。”
  袁征低低的一声回应。
  他将录音笔再次揣回了兜里,深长的叹了一口气:“都结束了。”
  贺白依旧是那个姿势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没能有过多的频率变化。
  袁征脸上贯有痞劲烟消云散,他无比严肃的看着床上坐着的贺白,咬紧了牙根狠狠的道了一声:“我劝你不要做傻事,你他妈全当放屁是吗?”
  贺白太阳穴一跳,不由得竟有些慌乱。
  录音笔都关了,他却紧张了起来。
  “我做什么傻事了?”
  贺白避开了袁征的眼睛,浅浅的苦笑了一下。
  “非要逼我跟你直说?”
  袁征从鼻子里轻蔑的一个闷哼,话语间尽是阴冷。
  他弯了弯身子,附到了贺白身前:“你说人的运气能差到什么地步,能在你死我活的境地连捅对方七刀,却刀刀都避开了对方的要害?”
  “是他运气太差了,还是你的命太硬了呢?贺白?”
  袁征望着贺白的眼神愈发深沉,最后,他低低的一问:“难道你真的觉得刘行阔死了,就是你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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