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妈这会儿睡了。”贺薇欲言又止道。
贺白闻后,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他酒喝的太多了,这会儿醒来了也是昏昏沉沉浑身酸痛,想坐起来,却起的有些艰难。
贺薇帮衬着把贺白的胳膊扶了一下,才让人坐了起来,贺白手臂撑着床,抬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
“怎么这会儿就睡了?”贺白问。
只见贺薇抿了抿嘴,幽怨的把贺白瞅了一眼,甚是头大的道了一声:“妈最近…可能是病了。”
贺薇求救一般的看着贺白的眼睛,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
她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哥”,接着双手捏住了贺白的袖角:“咱们带妈去医院看看精神科吧,好几天了…妈不是睡觉就是疯言疯语……”
贺白闻后,脸色一沉。
他垂下头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屋内安静了几秒,贺白伸出手把手边妹妹的手安慰的握了一握,一如既往沉稳可靠的模样。
贺薇不由得被这份安心激的酸了鼻子,她忍不住的呜咽了一声。
贺白随后松开了手,在妹妹肩膀上拍了一拍:“不怕,我去看看。”
说完,便起身朝屋外走去。
贺薇坐在原地转头望,只觉得贺白的背影忽然变得高大,仿佛是父亲回来了。
……
那一年,贺白23岁。
……
……
高考前的三个月,恐怕也只有杨鹤忠夫妇知道蒋沐凡是怎么熬过来的。
蒋沐凡一脸鼻涕一脸泪的逃荒一样的进了永音的校门之后,大脑就犹如通了电了一样的,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就好像老天终于开始有了怜惜自己的想法,让自己在踏入这另一番世界的时候,还有力气振作。
蒋沐凡时刻铭记着袁征的话,要向前看。
所以在和贺白最后分别之前,蒋沐凡把这句话也送给了贺白。
一切的种种,都要建立在先把脚下的路走好之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不能再在一起,妈妈也不再能容得下自己,那也得像自己给袁征保证的那样——他得最起码先活着。
得安安稳稳的走上一条正途。
不能麻木不仁,不能苟延残喘。
蒋沐凡在刚刚步入了校门之后,先是在原地又驻足了片刻,接着便浑身一个激灵,扬起了头,大步朝教职工家属院走去。
杨鹤忠开门的时候,把门口这个蓬头垢面,面色萎黄的少年瞅了半天,感觉跟老花眼犯了似的,差点没把蒋沐凡认出来。
等从蒋沐凡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杨老师”之后,杨鹤忠才恍然大悟。
老头大声答应了一声“诶”之后,就伸出了手将自己这个从小带到大的徒弟引进了门。
蒋沐凡家里出事儿,杨鹤忠是知道的,但是都是道听途说,从没听过哪个当事人跟自己细讲过,所以对这件事的严重性,老头还比较抽象,没什么概念。
这次见了蒋沐凡的模样,杨鹤忠忽然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也不禁惊讶,这老贺家的变故,竟然是如此之大。
蒋沐凡被杨鹤忠带进了屋里之后,师娘紧接着就过来了,热情体贴的给自己炒了两个菜,简单的做了一桌饭,当作是关怀与招待。
饭桌上,就杨鹤忠夫妇和蒋沐凡三个人,期间是谁都没敢先提蒋沐凡的家里事,权当这是徒弟过来给师傅拜个早年。
但蒋沐凡这次是有求于人来的,于是在吃到了一半的时候,便坦然的开了口。
他仿佛是被谁穿上了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好像是有人给他的心上刻下了一枚难以消除的钢印,让他坚定的朝前走,不记前尘,直面过往。
也许这份勇敢在日后的时间里没能坚持的长久,但是起码在此时此刻,让他成功的在这漫漫红尘扎下了根来。
蒋沐凡就像是一个刚环游世界回来,却被大自然折腾出了一身伤的冒险家一般,跟师父师娘讲起了这个寒假里,自己家中的变故。
挑挑拣拣的说,但该讲明白的也大概是都讲明白了——
父亲意外身亡,自己和大哥受了重伤。
母亲在悲痛之中走不出来,于是也不愿再容下这个并不是亲生骨肉的自己。
现在他走投无路,只希望师父师娘可以帮帮自己,给自己想想办法,能不能在学校申请一间学生宿舍出来。
他可能走不了d国的这条路了,但是日后的生活还得靠自己去摸索,他的想法也不贪,只想先把眼下顾好,看能不能平安的把这次高考度过去。
若是还有心力再去思考接下来的人生,那也就再说吧,看能走成什么样是什么样了吧。
……
杨鹤忠在蒋沐凡平淡的讲述之中一直未发一言,而一旁的师娘却听出了眼泪。
在蒋沐凡差不多快要说完的时候,师娘便起身到了蒋沐凡身边,心疼的握住了蒋沐凡的手,一下一下的搓揉着蒋沐凡的肩膀。
这一桌温情,是蒋沐凡久违的家的感觉,在师娘温柔的安慰之下,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同样温柔的母亲,三两句话之后,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睛。
蒋沐凡就犹如一只在外面受了饿受了冷的小狗一样,最后在这个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师父家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杨鹤忠就着手联系了学校的人,看对于蒋沐凡这样的学生,学校这边能不能提供一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