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那时候我也算世家公子吧。”黑瞎子笑笑,眼神却是淡的。
  “汪家最后向我注射了一种无色药剂。几次濒死,汪家用电击和肾上腺素吊着我的命,我因此失去了大量的记忆,包括自己的名字。
  我的眼睛也因为这个药产生了病变,黑暗里看的清楚,白天却是模糊的,我猜测那个药剂应该是改造身体机能方面的,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之后我在德国检查过身体。
  一无所获。
  那段记忆实在是过于凌乱,我只记得应该是不久后、甚至可能是一两天,我所在的实验基地被轰炸了,我因此脱身,一路流亡躲避、改名换姓,在港口偷偷躲上了一条船。
  就这么阴差阳错、浑浑噩噩的到了德国。命好,得了一对贵族夫妇的帮助留在了那里,生存、读书。
  学音乐,因为想要逃避;学解剖,因为无法逃避。
  后面我就去当了雇佣兵、无国界医生,学了乱七八糟的回来了。”
  黑瞎子指了指空荡荡的宅院,嘲讽的笑了两声:“回来了,但这里就剩我了,都死绝了。”
  关皓缓缓吐出一口气,吸了烟,说话时候的声音有些哑,他轻声询问:“...汪家很难搞吗?”
  黑瞎子叹了口气,伸手向后顺了顺头发,再说话时声音带着股无奈,他说:
  “老子也不是没想过办法。抓到过,杀过,杀不完。杀了一个没多久就蹦出来一堆,有那么小十年我都是边躲边杀,他妈的是一点儿办法没有!
  汪家人就和某种邪教没什么区别,并且等级森严,我只杀过一个疑似汪家中高层的家伙,是陈四爷手下的一个人,也因此我进了陈四爷的盘口。
  我本意是为了解决掉更多的汪家人,但几十年来,汪家只暴露了这一个高层,也只有他认出了我,并且一认出我就满眼狂热,恨不得当场把老子解剖了——当然。”
  黑瞎子冷笑了一声,“老子也把他剖了。”
  “吴三醒意识到了九门遭到了汪家的渗透,甚至可能大部分人都不是原装的。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查到了齐府当年的事情,虽然他并不明确我到底是齐府的谁,但他笃定我姓齐,与汪家有血仇,因此寻我合作,邀请我加入对付汪家的计划。”
  关皓说:“所以你不想我加入,又无法置血仇不顾。与吴三爷联手,与九门联手,能让对付汪家的胜算更大。”
  黑瞎子一听便笑了,偏头去看关皓,重复了他话里的一个名称:“吴三爷?”
  关皓微微弯了弯唇角,没做回复,任由黑瞎子的眼神在自己的侧脸上停留了十几秒。
  随后关皓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低头看向了黑瞎子。
  ......
  黑瞎子抬头看向关皓。
  从头到尾,关皓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过,他说不上自己想听对方说什么,但此时他心脏鼓噪,感到了紧张。
  关皓眼神灼灼,朝黑瞎子伸出了手。
  他说:
  “师傅,现在齐府里还有我。”
  “我们一起搞死汪家。”
  于是黑瞎子懂了,漫长的一百年里,他认为自己没有期待,但原来还是想听到的那句话短的惊人。
  黑瞎子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手。
  一句话,两个字,两个人。
  铸成“我们。”
  第19章 死亡线
  德国·柏林
  “伊森·莱曼,出生于德国阿伦斯霍普,一个只有700人的小渔村。1967年考上了德国最著名的医学院海德堡大学,并成功取得了病理学和临床医学的双学位,毕业后创立了panadoleyes,一直从事眼科病理学相关的研究至今。”
  伊森·莱曼紧紧皱着眉头,对他来说,这无疑是倒霉的一天。
  再次被该死的高傲投资人拒绝了他的研究项目——god damn right!
  那帮该死的精英佬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小众又古怪的《特殊病毒感染性变体药物开发项目》而给他投资——
  “先生——”
  伊森提高音量,打断了身边这个莫名其妙走过来,与他同坐在街边长椅上就开始自顾自讲话的亚洲男人。
  “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十分冒犯吗?你是在恐吓我吗!”
  伊森打量着这个亚洲男人。
  高大、俊美,英文流利,听得出来亚洲人的口音,但用法偏向美式——和那群纽约佬该死的相似。
  伊森换成德语,骂了两句脏话,他猜测那男人听不懂更不会说德语,不然也不会在柏林——哦,伊森嘴角抽动了一下,冷漠的想着。
  这个无知的亚洲男人当真就在柏林的腓特烈大街上说起了英语,希望他一会儿不会被正义的流浪汉打——
  英语,哈哈。
  德国人可对那群愚蠢开放的、讲英文的美国佬毫无好感,这里可是二战期间因为美国参战而损失惨重的柏林!
  “压抑和疯狂是德国人的一体两面,这将是你在德国学到的第一课。”伊森起身,冷冷的对着他说出这一句话来,伊森用的仍然是德语,男人听不听得懂无所谓。
  让全世界的人都认为德国人守序严谨,不会流氓到当街打人——
  怎么说呢,外国人的想法总是那么幼稚,又那么可怜,恐怕没有一个德国人不希望看到那些盲目天真的脸庞上因为想法幻灭而露出愚蠢的茫然。
  那男人突地笑了,似是好奇地朝他看过来,但男人这回说的是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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