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佛光之下,牛头人的大掌忽然就顿住了,像失去了目标捞了个空。
再尝试几次皆是空。
但它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灯芯里仅余的空位陷入了沉思。
困惑不已。
良久之后,才仿佛找到了方向,走到树下捡起了无头的徐晖,将他散乱的四肢团吧团吧,塞进了灯芯。
四芯皆满,牛头人这回终于是满意了,停在原地摆弄手里的大灯笼。
江安语被压的不能动,只得使劲扭着脖子往那边看。暮潇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唇,示意不要出声。
擦过唇的微凉触感让江安语倏尔脸一红。
……干嘛不点你自己的呢。
牛头人点亮了手里的红灯笼,四个排列整齐的灯芯全烧了起来,涝鬼们被这灼热的温度炙烤到扭曲,像一根根被钉在上面融化的蜡烛。
灯笼的光照亮了前路,牛头人仿佛一个普通的夜行赶路人,穿过了树林,走过了草地,踏入了涓涓溪水之中。
江安语和暮潇仿佛看到了画中的情景,又像是画外的延伸。
最后随着流水之声的远去,一切都消失了。
唯有一副展开的画卷铺摊在地上,画上的牛头没变,灯笼如旧,一切都恢复如初,只有仔细去看,才会发现四个灯芯上的微弱火苗,在赶魂夜散发着微光。
结束了……
江安语被暮潇扶起来,后知后觉自己在地上滚成了个泥人,那叫一个脏。休整半天,还是把suv的副驾座位蹭了,借着车内的氛围灯补救半天。
暮潇去收拾残局了,她趴在车窗上百无聊赖。
东边的地平线渐渐泛起了浅浅的光亮,夜色就像被撕破了一般割裂成两半,短短几分钟,天光破晓,原本黑暗的花园也沾上了雾一般的白。
原来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
一股困顿疲乏之意涌来,让江安语忍不住对着天边的鱼肚白连打几个哈欠。
没过多久,暮潇回来了:
“画已经无害了,我把它挂回了原处。不过我想……马玲玲应该也不想再留着它。”
“马玲玲呢?”江安语揉揉眼睛,困倦之意不仅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加浓烈了。
“不清楚,应该还在保姆房。”
暮潇弯腰查看江安语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关系,对方的脸色很差,白的没有血色,肉眼可见的累到了:
“我先送你回去。”
江安语点点头,看到暮潇手里拿着捡回来的金刚菩提子,不知道怎么看怔忡了。
瑜伽有云,何为菩提?烦恼障断,所知障断。
难以想象,暮潇可能会在佛堂拿着一个木鱼嘴里念念有词敲敲打打的模样……
如果这一世,不会遇到白月光,她会不会真的对世俗没有欲望和留恋?
江安语想想就不是滋味,这时暮潇已经坐上了驾驶位,见她魂不守舍的盯着她手里的珠子,便摊开了手掌:
“怎么了?”
光洁的手掌满满当当12颗菩提子,江安语一时愣住了。
为什么是12颗?
佛珠有长有短,数目不同,含义大相径庭。12颗珠子代表十二因缘,是因果循环的十二个重要过程。
因缘因果?
江安语疑惑:“都找齐了吗?”
暮潇说齐了,江安语只得打个哈哈混过去:
“那就好,红色的菩提子蛮贵的吧。”
车子发动了,这时天已大亮,阳光在车头反射出的一点光亮刺眼的很,开出别墅不到五百米,一辆黑色保时捷商务款从对面驶来,正向着她们出来的别墅而去。
江安语扭头看了好几眼,忍不住笑了:
“该不是马玲玲的家长回来了吧?噗,可真是时候……”
暮潇没告诉江安语的是,让马家人头疼的不仅如此,还有躺在花园里头部受伤的王阿姨,消失许久四肢均有不同程度粉碎性骨折的叶蓁蓁和徐晖。
虽然都不严重,但马玲玲很难给出一个合理又科学的解释。
“不过……为什么反过来的望远镜对我没用呢?”江安语想不通的往靠背上一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而且明明生魂都被挤出来了,牛头人却想抓我……是把我也当成了鬼吧?”
暮潇专心开车,随意的搭了一茬:“也许我们猜错了。”
“不应该啊……”
江安语嘟囔了一下便没了声音,车内安静的有些诡异。
为了不让气氛更僵,暮潇鼓起勇气侧过脸,看向对方:
“小语……你相信……”
话只说了半句就戛然而止,因为副驾驶上的人已经无知无觉的闭上了眼睛,呼吸悠长。
原来是睡着了……
暮潇攀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放松下来,轻轻为身旁的人撩了撩额前的碎发。
同一时间,通宵工作的马家父母一进门就透过车窗玻璃看到自家花园被突兀的炸出一个土圆,一时震惊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回事?园丁修树了吗?怎么连草皮都铲了?怎么搞的?”
更别说进了屋子后发现二楼的客厅跟遭了贼一般家具东倒西歪,大件小件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更“惊喜”的还在后面,四楼储物间的架子几乎翻了一半,多少瓶瓶罐罐倒在地上磕碎了。
“马!玲!玲!滚出来!”
出来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