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灰色雾气中,门内是一颗枝干纵横的矮树,骨节突出分明,枝头圆润,看不清楚材质但更像是雕刻的一件精美艺术品。树枝上挂着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拖拽下来。
明明什么颜色也没有,但就是让江安语觉得她的裙子很艳。
然后那瀑黑发无风自摆了起来。
“别看了……快跑!”
江安语喊了一声,顿时走廊里的脚步声乱作一团,众人头也不敢回的往外冲。暮潇将剑花舞到最快,腐烂的尸鲛天女散花般砸在墙上。
身后黑雾像感应到了活人的鲜血突然蔓延,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又听见了那个沉闷的脚步声。
哒、哒……哒。
很快整个长廊沦陷了,什么光都透不进,在石阶的尽头突兀的显现出一双黑色的脚印,小巧的像是一双女人的鞋。
而突破重围的五个人几乎是挤在一起往台阶上涌,终于抓住了那点天光,逃了出去。
第73章 岁月32
猛的一下栽入腐质的草堆,吸了一口破败的霉味。漆黑的鬼影和耳边的怪声都被清新的山间之风隔绝开,太阳当头朗朗乾坤,浑身的阴寒散去了大半。
众人惊魂未定的心这才缓缓平复,从沾着荆棘的枯草泥地里拔出腿来。
“那是什么?”苏歌的声音还有些发抖,那极寒的恶意惊怖莫名,死亡紧随而至。
“一个穿着血红嫁衣的大肚新娘?”
江安语皱皱眉,因为她除了一片漆黑什么都没看到;暮潇也若有所思,她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的皮靴。
似乎……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
但一样的是那种尖锐如针的恐怖,密密麻麻爬上背脊,一念之间生与死。
静谧的沉默瞬间席卷了这方天地。
难道映照的竟是心中所想?什么样的东西竟可探究人心。
一梯之隔的地下宝库,谁都不敢再提。
痛失手下,殷魏然脸上反倒多了几分阴狠,反手三根毒针射了过来,将过河拆桥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江安语早有准备,举起天罗伞一挡,毒针在妖兽皮上连点痕迹都没留下。再拿开白色的伞面,面前哪还有那两人的踪迹。
她只有对着被拨乱的长芦苇七倒八歪的晃悠着毛穗儿尖尖冷哼一声:
“跑了,便宜他们了。”
“走,我们也快回营地去。”
苏歌将身上的东西清点一下,布包裹好,准备离开仙游这块绿洲。
江安语的裤腿上沾着一片腐鳞,她拍了拍,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向下的洞口,已经探究不到什么了。她们这一走,未挖掘的宝物、两米尸鲛、吊在七宝妙树上的甜糖,都将永久埋葬于此。
暮潇不知何时站了过来:
“走吧。”
“嗯,走吧。”她回头应了一声。
两军主帅各自归营,军队即刻被调动了起来。在发羌盘踞已久的殷魏然岂是那么好惹的,接连两次在暮潇、江安语这里栽了跟头,此刻憋着一股邪火誓要连本带利讨回。
军旗进,战鼓擂,两军正面厮杀,排兵布阵,又分流成一队队的骑兵、步兵,短短一天之内大大小小打了不下数十回。
势均力敌之下,双方都没落到什么好。
胶着至次日凌晨,正是人困马乏之际,两军交战的大动静引来了一支刺探情报的发羌巡逻小队。斥候来报三次,为防殷魏然趁机与王庭军私下勾连,江安语带了一队轻骑接下了截杀的任务。
马背上衣襟猎猎作响,手中藤鞭如弓蛇般蓄势待发。
截杀并不困难,江安语带人追赶了二十里地便将想通风报信的巡逻队尽数挑下马。
半个时辰后,一队精锐骑兵在小溪边稍作休整。江安语仔细净着手,用湿帕擦拭藤鞭上的血渍。
头顶日头毒辣,水面波光粼粼,一种被窥探的感觉悄然爬上背脊。
她迟疑的闭上眼睛,仿若与水浑然融为一体,随着奔腾的溪流延伸远方,让那一点细微的被啃噬的感觉放大至可以捕捉的地步。
不是错觉。
江安语眯起眼睛,头顶的日头依旧毒辣,旁边三三两两的骑兵在喝水休息,说话声伴着林间的鸟鸣。思衬间,她三步跨作两步孤身一人钻进密林。
厚密的叶片重重遮挡了视线,而那种被隐隐窥探的恶意却没有消失。
背后刺挠的慌,江安语见四下无人,一鞭子抽在了面前的细叶榕上:“什么东西!?”
“滚出来!”
鞭影缭乱,随心而出,毫无章法。抽烂的巨叶和根茎乱飞,一滩缓慢蠕动的烂泥攀上了高高的望天树干。
像是大雨没有洗涤干净的泥巴,又像阳光投照下来的普通树影。
弱小,却邪恶十分。
如果不是在雪白的树干上分外明显,还真看不出来。
泥巴蠕动,像要聚拢成一张大嘴的模样,声音仿若埋在沼泽深处,喑哑粗砺并不清楚:
“你是在找吾?”
这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并不是本体,江安语立马就注意到了,双手一抬,巨大的水压朝着望天树干压去,砸在泥巴上,树顶的伞盖都在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