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可你这些天……不是一直守在江侍郎身边吗?”
  暮潇垂眸:
  “不用出去也知道。我是大皇女,还是先王后所生,也会有人来给我上眼药的。”
  “安王后刚死,秦樊离从佛堂里放了出来,大家为了同一个位置,杀红了眼。太尉是忠君党,自然想大家表明立场;曹相国认为这祸国殃民的来源就是秦王不管事,所以要扶植小皇子上位,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势力;御史既不信任秦樊离,也不信外戚,如今正在皇室宗族里寻觅。”
  “明明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明明当时是害怕的,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城中尚尸骨未寒,可人就是这样不长教训。”
  苏歌走了,灰蒙蒙的天隐有血色,似与黄土地相接成一片。
  暮潇本想一直守到江安语醒来,不过变故总是比计划先来。
  那日与安王后决战,暮潇提前送出了信号,她原本留个后手,要阿欢和水娘的军队不要退去。不过当时没有派上用场,不知为何现在信件频发,按捺不住了。
  来人只有水娘一个,她揭下黑色斗笠,露出一身夜行衣。
  “主子安好?水娘不请自来,请主人赎罪。”
  暮潇问:“发生何事?”
  “这里已经不太安全,今晚可能会有两方伏击……请主人速速撤离!”
  谁都知道,现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为的就是争主。
  都是皇族,没理由暮潇能置身事外。
  两人商议着解决之法,水娘突然问:
  “主人究竟有何打算?小的临行前陛下曾交代,阿欢太直,有些事还是瞒着她比较好。主人可对水娘畅所欲言。”
  暮潇纤长的手搭在桌上:“为今之计,还是先把江侍郎送到安全的地方才是。纵是我一错不错的盯着,也难保没人动手脚。”
  “恕小的直言,江侍郎虽然是侍郎,到底是他国来使,只要她不沾政事,大摇大摆地从皇都走出去,也没人敢说什么,倒是主人,要护着昏迷的江侍郎……小皇子尚有拥趸,相国护航,可主人在这南明却是孤木难支……”
  暮潇苦笑:
  “是啊,我自命不凡,从不屑结党营私,如今落得个众叛亲离……真可笑。”
  最可笑的是她本就性子淡,权利与<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从不屑与之斡旋,左右不过他人势利眼,捧高到踩低那一套,也就罢了。
  可现在她想保护身边人,却自身难保。
  水娘趁热打铁:“主人,既如此,何妨争上一争?到底避不开,其他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暮潇从窗外看着屋内一张苍白的脸,小心翼翼拧着眉心,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
  她看见了江安语吹着额前的金珠生动的表情,一张嘴有喋喋不休的话,仿佛也看见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好。”
  从那日起刀锋寒光闪过,暮潇的生活便再回不到闲散的太仆寺,不仅每日疲于奔命,更是玩弄起了皇权,笼络人心背刺政敌,利用好名声让民众开路,彻底竖起了大皇女的皇旗,做尽了从前想都不会想的事情,也撕破了这和平的表象。
  又过了十天半月,暮潇府宅扩建,换了新的居所,在暮潇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江安语终于醒了。
  只是她这次清醒精神状况不怎么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人,要么不说话,要么一个劲的叫着滚开、别缠着我!滚回地狱去!
  “啊——”
  她叫得惨,把满屋子精心布置的白瓷器、老古董全砸了干净,生机勃勃用心呵护的海棠院子也糟蹋得不像样子。
  水娘告诫她们处境危险,须得低调行事,冬儿规劝良药苦口,须得及时,通通不奏效。
  便是暮潇在这,江安语也难得清醒,偶尔能说上两句话,也是问她浔阳夜航船,晓月参风,和苏歌做了什么。
  “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吗?”
  “你这么愿意为什么还说不出口啊?”
  “那我替你说你听不听?我替你说要不要?”
  然后胡闹完再把暮潇打出来。
  没一个能和她亲近的人。
  书房里,传出了水娘压低的声音:
  “主人,即便江侍郎醒了情况也不好,小的知道您舍不得,但眼下还是将她尽早送走,也利于江侍郎养病。”
  暮潇没答应也没拒绝:
  “我从秦王宝库里弄了一味珍贵药材,安神最有奇效咳咳咳咳……”
  “主人!是不是早上那一刀……”
  “不要紧,没让人看出来就行。”
  想要拉拢人,趁机起势,就有许多身不由已,首先第一点就是在人前,无论何时都要展示自己的强大,绝不能露了怯。
  暮潇掀开衣袖,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面不改色地更换了脏污的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她这些日子,有时智取,有时威逼利诱,有时大伎俩小手段一起,结党弄权,就是架也打了不少。
  好比那帮天天喊着忠君爱国的武将,安王后在的时候没见他们维护秦氏皇权,现在却认死理的很,像密不透风的铁桶,顽固不化的石头,就只能用拳头硬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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