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Last act-喜宴

  【最终幕】喜宴
  泪在罚我 我的心不如他一次回头
  爱在一千零一夜以后
  这世界竟然会没有白昼
  你为何给这么黑的寂寞
  ~动力火车《最后一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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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3月6日,中午,台南永康,婚宴会馆。
  我敲了敲VIP室的门,开门的是暄的闺密(果然),只见她穿着伴娘礼服,见了我像是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来?」我笑了笑,一扬手中的喜帖:「当然是以女方宾客的身分获邀参加啊!」也夸了她几句:「看不出来喔~都已经是双宝妈了,身材还维持得那么好。」她笑了一阵才晓得开始谦虚:「少来~今天最美的是新娘,谁都没得比…先进来吧!」
  「你老公呢?留在美国念博后?」
  她点点头:「下个月我跟小孩也要过去,手续都办好了。」
  「再帮我跟他打声招呼~对了,跟你说声迟来的恭喜,前年的关岛婚礼还亏两位特地邀约,好意心领了,但我真的没办法看到她跟…」我朝身后的房门一努嘴:「…你们小俩口不会怪我吧?」
  她一声轻叹:「没那回事,其实我们都觉得…」
  「高高~谁啊?」内室传来的嗓音透出一丝不耐,但优美的声线立刻将我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新娘闺密转头说:「呃…是…子邑耶,沐子邑。雪莉…你OK吗?」
  接着我听到椅子挪开的声音,身高一七五以上的伴娘正面看着我,将音量放低:「今天…」
  「放心,我明白。快去帮她!」
  她赶紧往回走,用了将近一分鐘才把今天的女主角给扶出来。
  这短短的空档里,原以为往事会如浮光掠影般的闪现,但并没有。我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幕的到来,毕竟是这么特别的日子啊!相信不太可能是刻意而为,但巧合既然发生了,基于某种程度的隐喻,今天确实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另一方面,即便有些自虐,但我想亲眼见证,到了最后的最后,这部爱情文艺片的「The End」该如何落款…好吧!就别拐弯抹角、自欺欺人了──「暄,我想见你,想看看你穿嫁衣的模样。」
  就这么简单。
  在伴娘的搀扶下,暄走了出来,容顏亮丽无匹,搭配一身琉璃雪白的新娘礼服,散发三月早春的彩光,用熟悉的笑靨驱走我内心深处的阴霾。如果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花田的话,属于我的花季此时此刻正盛开着,简直是美呆了。
  她朝我招手,甜甜地笑着:「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谁说的?你敢炸,我就敢来。恭喜你啊!」
  「谢谢你这么赏脸,怎么来的?」
  「高铁转两趟火车,再转计程车。」
  「这么辗转曲折?」
  「不是很适合我吗?」
  暄好像还想再聊下去,但开了口却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笑着不出声。我见气氛有点尷尬,只好没话找话聊:「听说新娘子这个时候通常脾气不太稳定,我会儘量不去惹你。」
  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会啦~只是穿这样没办法吃东西,肚子有点小饿…」突然,VIP室的门被人敲了两下后推开,一个男生快步走了进来,口没遮拦地说:「蝎子蝎子…我跟你说,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有人在红包里面放车票…」
  看到我愣了一下,问旁边的伴娘:「这位是?」她迟疑了片刻,认证了我是新娘的朋友,并为我介绍这位是新娘的弟弟。
  (原来曾和我在电话里开玩笑的就是这位)
  暄一边从伴娘手里接过可疑的红包,一边说:「没关係,我来处理,别大声嚷嚷。」然后扔个眼神给手帕交,要默契十足的好姐妹把他拎出去,好留点空间给自己。
  伴娘离开前指着墙上的鐘对暄说:「阿丰差不多要进场了,注意一下时间,我就在门外。」经过我身边时,还咕噥了一句:「…搞不懂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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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室的隔音很不错,门一开一闔间,便把喜宴的欢乐喧闹给挡了回去,房间内的空气整个安静了下来,充斥胸臆的,便只有此刻的花香、发香,以及记忆里那一尘不染的阳光…
  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告诉我…我该怎么处理?」
  我厚着脸皮说:「听新闻报导说,有所谓的喜宴蟑螂出没,看来是真有其事…」说完还把手一摊。
  暄从红包里倒出两张车票,拿到眼前仔细端详:「『永保安康』,还是当日发行的正规车票,从没听说有这么用心的喜宴蟑螂。」
  我不说话。
  「干嘛买两张?」暄把音量放轻。
  我还是不说话。
  暄轻轻叹了一口气:「上个月我们不是说好了?」
  我点点头,无话可说;确实,上个月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连同不该说的)。
  「我…」我勉强想挤出一些话,但很难、真的很难。
  这时,伴娘从门外探头,喊了声:「雪莉,伯父就定位囉!」
  暄挺了挺身,对我说:「今天谢谢你来,下次见面就要换称谓了。」她的眼中是不是也泛起一抹微光?我不确定,但自己心知肚明,这声「洪太太」是绝对、绝对说不出口的。
  我只会用「暄」来称呼她,终其一生,谷暄英就只会是「暄」,而不会是「洪太太」。但我决定口是心非地用肯定句向她道别──
  「OK,没问题。」
  推门而出的剎那间,突然想起今天大老远跑来,除了最基本的恭喜两个字以外,竟然没多说几句吉祥话,我这位新娘的朋友实在太不称职了。
  我想,冰雪聪明的暄或许可以轻易读出我的口是心非,但她绝对、绝对不会记得我在她成为「洪太太」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也是第一句话。
  而门外,依旧风和日丽,和那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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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擷取微笑的眼影 请你别急
  容我 最后一次欣赏
  人间最美的花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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