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耽美>反犬> 2.别人给哥哥的情书

2.别人给哥哥的情书

  大多搞艺术的人精神都不太稳定,亦或者精神不稳定的人本就适合搞艺术。正是因为有着精神上的不羁,才会与艺术的韵律不谋而合。
  江知礼,一个出身于冷漠中产阶级家庭的幺子,自幼便生活在物质丰盈却情感贫瘠的世界里。用现在的网络梗来说,在日本留学期间的精神状态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我不需要很多钱,我只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十七八岁的他正是精神状态不太正常的阶段,对艺术的感知却异常敏锐,那些疯狂时刻下的笔触,更能透露出直击灵魂的震撼力。
  并非直接断言艺术家皆精神异于常人,亦非“常人无缘艺术殿堂”的绝对论断,只是像江知礼这样一个人,童年饱受情感荒漠煎熬的灵魂,似乎更容易在艺术的沃土中寻得一丝慰藉。他的挚友曾戏谑他:“自从你精神不正常之后,艺术灵感简直犹如泉涌。”同样的,江知礼是一个非常沉迷于自我世界的男人。
  为了挣脱家庭束缚,追寻心中所谓的“自由万岁”,他毅然决然地踏上赴日留学的征途。只为了逃离那个曾经给予他庇护却也束缚了他梦想的家庭,他渴望在异国他乡的广阔天地间追寻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与幸福。
  他在日本肉体得以饱足,心灵却如同漂泊的孤舟。心里始终挂念着一个人,即使来到日本也避免不了每晚饱受噩梦的折磨。这份难以言喻的空虚,最终成为他归国心切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乖乖,你替妈妈给你爸爸送一份文件。”
  宋清芷将舒淮领养回家时,就曾允诺过,无论舒淮对他们如何称呼,他们都会将他当作亲生孩子一样对待。不过“爸爸”和“妈妈”两个很普通的称呼,曾经特定的对象却换成了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初时如同千斤重担,难以启齿,刚到新家的舒淮好长时间没敢开口唤他们。后来在得知即将有个弟弟的好消息,那声“妈妈”终于期期艾艾地叫出了口。宋清芷几乎喜极而泣,连掉在地上的检查单子都顾不得捡起来。
  宋清芷难得回家一次,叫住下楼给江翎拿酸奶的舒淮,递给他一份文件袋,开口贴着一张封口条。
  “一定要等他看完文件的内容你才回来。”
  “好。”
  舒淮对于养父母之间的关系变化总是保持着一种不知则不问的态度,既不探寻他们关系恶化的真正原因,也不好奇自己手中文件对江知礼而言意味着什么。江知礼对舒淮和亲生儿子江翎,均以同样的冷漠姿态相待,仿佛他的世界里,唯有自爱才是至高无上的真理。
  舒淮轻盈地跃上楼梯,先向江翎简单知会了一声,随即披上弟弟的外套,步履匆匆却又不失从容地返回楼下。临行前,他还贴心地应允了弟弟对香草冰淇淋的小小期待,来自年上兄的长温柔藏匿于不经意的承诺之中。
  穿过客厅时,坐在沙发上、手中握着文件的宋清芷,突然开口,问出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舒淮,如果要选择共同生活,我和你爸爸你会选哪一个?”这句话,在静谧的空气中砸开来。
  舒淮心中情绪低落,他心想:我不爱爸爸,他也不爱我,哪怕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不会爱我半分。但你,我的妈妈,你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是将小翎带入了我的世界。
  于是,他要笑不笑,对宋清芷说道:“妈妈,小翎还小,他还需要你们。”
  宋清芷的目光温柔而深邃,她如往常那般轻抚着舒淮的发梢,声音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小淮,若必须在你们两个之间做出选择,我的心,会毫不犹豫地偏向你。”她低笑,笑声里藏着太多未言说的秘密,“因为,你长得太实在像他。”
  好可笑,多讽刺,仅仅因为长相酷似那位早已离世的初恋情人,他便成了母亲偏爱的对象。原来在世间,想要得到一份纯粹的情感,一定是有条件的。
  他站在原地,仿佛时间凝固,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翎呢?你不爱他吗?”言下之意,是否仅仅因为他长得像她已经不再爱的男人,便失去了被爱的资格?
  宋清芷的眉头轻轻一皱,似乎对舒淮提及江翎的名字感到不悦,她轻轻将舒淮推向门外:“去吧,记得把我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再回来。”
  随着大门轻轻合上,宋清芷转身,准备前往书房等待大儿子带回的消息。然而,当她再次穿过客厅时,目光不经意间与站在楼梯拐角处的江翎相遇。小孩的的眼神锐利而复杂,好像能看穿一切伪装,直抵她的内心最深处。
  舒淮依循着四年前记忆中的地址,踏入了父亲充满艺术气息的工作室。同前台姑娘礼貌地打过招呼,他便在空无一人的会客室内悠然等待,心中却暗自组织即将与父亲展开的对话。前台端来茶水,轻声告知他,江知礼正沉浸在与合伙人筹划下月画展的热烈讨论中,大概二十分钟后才能抽出空余时间。
  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跳动,二十分钟转眼过去,舒淮不禁微蹙眉头,略显焦急。
  他手中把玩的,是一部承载了童年无数回忆的小巧苹果手机,锁屏界面上,是婴儿时期江翎稚嫩的脸庞,满满当当,拼图里的每一张都记录着纯真的笑容。江翎曾无数次以抗议的口吻要求他更换,但舒淮总是笑眯眯地戳着屏幕上的弟弟,打趣道:“多可爱啊,你小时候可爱拍照了,我都给你洗出来留作纪念呢。”江翎多次嘟囔着哥哥真讨厌,却也任由他去了。
  舒淮是第二次来到江知礼的工作室,因此里面环境对舒淮而言不算陌生,四年前为了走读事宜,他也曾踏足此处。记忆中的路线依旧清晰,他沿着走廊,脚步放轻,走向父亲的办公室,轻轻叩响门扉,却只换来一片寂静。犹豫间,宋清芷的交代回响耳畔,那份文件似乎是必须亲自交予江知礼手上不可。
  门把轻轻一转,竟未从里反锁,门开的瞬间,秋日的暖阳倾泻而入,将室内染上了一层温柔的金色,却也无情地揭露了沙发上那令人震惊的一幕——两具身影紧紧相依,满地衣物散落,画面旖旎而又刺目。
  他们的讨论确实够热烈。
  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舒淮只觉胃部一阵翻涌,恶心感瞬间袭来,他强忍不适,匆匆退出,重重地带上了门,逃也似地奔向卫生间。一番剧烈的呕吐后,连胆汁都似乎被榨干,泪水与汗水交织,模糊了视线。
  平复片刻,他缓缓走出卫生间,不期然与江知礼四目相对,对方斜倚墙边,手中香烟缭绕,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长久的沉默后,江知礼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是你母亲让你来的吗?”
  舒淮点了点头,将手中略带水渍的文件袋递出,目光低垂,不愿再多言,仿佛再多看面前这个男人一眼都是对自我的折磨。心烦意乱,小翎酷似江知礼的面容此刻成了他难以言说的痛。宋清芷是否知晓这一切?他们的婚姻又将何去何从?小翎的未来又该如何?最后想的是:如果小翎长得谁也不像就好了。
  面对舒淮的沉默,江知礼似乎读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转而问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舒淮沉吟片刻,终于鼓起勇气,低声问道:“爸爸,你爱小翎吗?”简单几个字,却承载了他对这个家未来的所有期许与不安。他抬头望向江知礼,眼神中充满忐忑,等待着一个至关重要的答案。
  江知礼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深思熟虑,片刻才缓缓开口:“如果我和小翎的妈妈分开,我会承担起抚养他的责任。”像是在和人商量家里养的阿猫阿狗的去留问题。
  舒淮闻言,好悬没发出嘲讽的笑,腹诽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试图开口,却又在话到嗓子眼时选择了咽了回去。面对如此自私的男人,任何责备都显得苍白无力,仿佛石子投入深潭,激不起半点涟漪。更令他心寒的是,他们从未真正关心过他与小翎的想法。
  自幼年起,舒淮便已深知,宋清芷对他的母爱虽深切,却并非因他本人;而江知礼,对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更是冷漠至极。然而,要彻底割舍对他们的期望,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每年江翎生日那天,那份渴望父亲或母亲能给予小翎一丝丝关爱的希冀,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却又在现实冷漠的冲击中一次次破灭。
  “爸爸,请您以后别再在小翎面前说这种话,他很聪明的。”舒淮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
  迈出电梯,远远地看到江翎正静静地伫立于公司大楼前,身着简约卫衣,身姿笔挺,面容雪白清艳,注视自己的眼神中透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坚定。
  舒淮不禁暗叹:我的弟弟好漂亮。
  他快步上前,既想知道江翎等待了多久,是否上过楼,又害怕答案会触及自己不愿面对的真相。但愿他未曾踏入那扇冰冷的大门,也不曾探究过父亲的真实想法。
  “不是说了在家等我的嘛。”
  “我看你好久没给我回消息,有点担心,打电话也不接。”江翎伸手给他把衣领理好,笑开了。
  舒淮将手机掏出来一看,确实有好几个未接来电,企鹅app挂着未读信息的小红点。
  他解释道:“里面太安静了,所以我开了静音模式。”
  “好吧。我们去买香草冰激凌吧。”江翎努努嘴,算是原谅了哥哥。
  二人并肩而行,江翎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舒淮的每一句话,眼中满含笑意。舒淮停下脚步,目光温柔地锁定在江翎身上:“小翎,等哥哥大学毕业,我们就搬出去住,好吗?”
  江翎闻言,很灿烂地笑了,却也不忘调侃道:“哥,你明年才高考呢。”
  舒淮许下承诺:“我会选川内的学校,最好是市内的,这样我们就能离得更近一些。”他渴望能时刻守护在江翎身旁,因为他知道,弟弟比自己更需要依靠。舒淮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小翎能快快长大,遇见一个能全心全意爱他的人,因为在他眼中,小翎值得世间所有的美好。
  “我都听你的,哥。”
  江翎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眼神中充满了对舒淮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
  他多想像儿时一样去亲亲哥哥,但那份亲密如今已成奢侈。随着年岁的增长,舒淮逐渐划定了兄弟之间该有的界限,即便是同屋共住的请求,也经过了江翎很多次的死缠烂打才得以应允。
  没来由的,江翎心里涌起一阵酸涩,没关系,爸爸和妈妈都不爱他也没关系,只要有哥哥就好了。对于哥哥给自己的爱,他很清楚,一点水分也不掺杂。因为自己不是父母爱意的产物,所以他们把他当做一件商品,考量他的价值,折中他的价格,最后摇摇头,谁也不想要,因为他给他们带去不了任何利益和情绪价值。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舒淮无条件地爱着他。
  2009年,盛夏的四川闷热不堪,天空湛蓝,昨晚一场雨下完,气温不降反升。蝉鸣聒噪,学校黑色的铁栏上,蔷薇花开得正好。
  周自衡悠然倚着栏杆,晨光中,他轻咬着方知有早晨塞给他的阿尔卑斯棒棒糖,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笑意,同舒淮聊天:“你想好志愿填在哪里没有?”
  “我就选本市,看发挥了。”舒淮的回答里略带几分无奈,对于学业他一直都是尽力而为,既然已经努力过了,未来如何,便交给命运的安排吧。
  “是为了你弟弟?”周自衡挑眉,洞悉一切的眼神,早已将舒淮的心思尽收眼底。
  “嗯。”舒淮简短应答,声音里藏着深深的责任感。
  “十八岁又当爹又当妈。”周自衡轻叹,语气中既有惋惜也有不解,“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呢。”
  “我只想离他近一些。”舒淮眼神温柔。
  “舒淮,你对他的好,简直超乎寻常的兄弟关系。”周自衡盯着他看,但不忍揭穿他,只委婉地提醒,“叔叔阿姨不是还年轻,就算他们对他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家里不是有林姨呢嘛?现在交通比以前更加便捷,假期见面并不算什么难事吧。”
  “我总觉得给得还不够。”舒淮苦笑,继而努力解释,“我小时候没有得到过的东西,我都想加倍给他。况且,长时间的分开会让他不安,或许等他上了高中,我才能慢慢放手。”
  周自衡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在舒淮脸上细细巡梭,最终定格在他的眼睛上,声音低沉而意味深长:“舒淮,你对你弟弟的情感,是不是——”
  舒淮立刻打断他,接道:“他是我弟弟。”
  周自衡轻笑,将没吃完的棒棒糖精准投入垃圾桶,显然对甜食并无好感,心中暗自腹诽方知有何时能亲身体验甜食的“馈赠”——烂一颗牙齿给他看看。
  “你们现在还住一个房间?”周自衡话锋一转,试探性地问道。
  “偶尔……罢了。”舒淮的回答略显含糊,实则每晚相依,只是这份亲密他难以启齿。
  他回忆起与弟弟江翎关于分房睡的对话,仅仅提过一嘴,小翎红着眼看他,把头埋在他怀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哥,我不想和你分开。”他急忙解释说不是分开,只是分开卧室睡觉,,其余时候都可以待在一起。小翎一声声地喊他“哥”,喊得他心都化了,哭得他心里一阵痛,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婴孩时期的江翎发出阵阵尖利的哭叫而自己只能手足无地措给他抹眼泪。舒淮下意识想亲他的头顶,生生忍住了。
  在舒淮心中,江翎的聪慧不仅体现在学业与生活的方方面面,更在于他懂得如何利用哥哥的情感软肋,以泪为刃,频频利用此招屡战屡胜。而舒淮自己,则因怀揣着一个难以言说的秘密,故而只能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份复杂而微妙的亲情。
  高考的脚步日益临近,仅剩四十天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提醒着他即将面临的抉择与挑战。
  舒淮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回想前段时间周自衡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舒淮,我们都心知肚明,你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别让冲动毁了你自己今后的人生。”
  他不禁扪心自问,难道这份依赖,仅仅只是江翎单箭头对他吗?
  回想起与小翎共度的时光,自四岁起,林姨与空旷的别墅便是他童年的全部,直至小翎的到来,他的世界才渐渐有了温暖与色彩。他倾尽心力,将全部的爱与关怀倾注在弟弟身上,以至于初中三年,他的世界几乎只剩下书本与小翎,连一位真正的挚友都不曾交往过。高中生活,虽与周自衡同班,略显亲近,却也仅限于此,小翎如同他的影子,如影随形,让他的社交圈更加狭窄。
  舒淮回想去年生日,他与江翎邀请周自衡与方知有至家中共同庆生。晚餐结束,四人围坐在他卧室的电视机前,商量着看点什么东西打发时间。周自衡环视四周,不经意间的询问舒淮是不是和弟弟睡在一个房间。舒淮挠挠头没否认。方知有调侃江翎,说他都上初中了还不敢一个人睡觉。江翎反击他,我哥才不想和我分开睡呢。方知有笑得更猖狂了。几个人闹到晚上八点,临走前方知有神秘兮兮地塞给舒淮一个盒子,附耳低语,送你的生日礼物,等着大吃一惊吧,末了还不忘叮咛,江翎想看的话你看完再决定要不要分享给他。
  舒淮被方知有一副神秘的作态弄得哭笑不得,让舒淮既感好笑又无奈,但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也只能点头。
  晚上十点,送走周自衡二人,舒淮带着一丝疲惫返回客厅。今天他第一次邀请好友来家做客。而据方知有自己坦言,他为了这份生日惊喜,早已暗中筹备多时,连周自衡都被蒙在鼓里。晚餐虽由江翎亲手下厨,色香味虽不尽如人意,但那份心意却比任何佳肴都要珍贵。而且他赠舒淮的生日礼物是舒淮喜欢了很久但一直没抢购到的柯南手办。
  夜宵的外卖成了他们今日欢乐时光的完美注脚。方知有实在不想破坏气氛,没好意思吐槽江翎的手艺,周自衡知道他没吃饱,夜宵也不让他吃太多,说回家去吃楼下新开的广式糖水。周自衡对方知有甜食的管控极其严格。
  踏入卧室,舒淮准备洗漱完就结束这充实的一天。浴室门开,江翎抬头看了一眼推门而入的舒淮,拿过床上舒淮的睡衣套上,少年刚经过水液洗礼的脊背肌肉纹理开阔漂亮,肩膀与前胸,以及背部的过渡流畅自然,呈现出完美的身体曲线。
  舒淮喉咙哽了一下,声音不由自主地轻柔了几分:“小翎,我们或许该考虑分开睡了。你长大了,我明年就要高考了,学习太晚也怕打扰到你。”
  江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上前紧紧拉住舒淮的衣袖,声音中带着一丝哀求:“哥哥,我们能不能不分开?”
  江翎的不舍与依赖,让舒淮的心瞬间柔软,却也更坚定了他的决定——为了彼此的未来,有些改变势在必行。
  “不可以。”舒淮挨过短暂的沉默,“哥哥希望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江翎猛然倾身,眸光深邃,他直视着舒淮,抿唇道:“哥哥,高考志愿会填川内这件事绝对不会骗我的吧。”
  少年英气的五官有种雌雄莫辨的精致,非常讨人喜欢,漂亮的脸蛋因为刚沐浴完而泛着淡淡的红,正值青春期轮廓和身量尚在发育中。舒淮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弟弟长大后只会愈发漂亮,因为他的亲生父亲也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舒淮凝视着江翎仿佛能洞察他内心的双眼,心中暗自思忖:一定有不少人为我的小翎着迷吧,里面会有他喜欢的人吗?
  “我向你保证,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对你有丝毫隐瞒。”
  “明天晚上再分开睡,好吗?”江翎轻轻拉过站在门口略显犹豫的舒淮,将他牵至床边坐下,眼神中满是恳求,让人难以拒绝。
  舒淮望着弟弟,心中一软,终是点了点头。
  浴室里,水汽氤氲,舒淮沉浸在与弟弟同款的沐浴露香气中,心乱如麻。良久,他面色通红地打开浴室门,一眼便瞥见江翎手中紧握着那个来自方知有临走前塞给他的神秘盒子。
  “哥,这是什么?”江翎抬头,眼中充满好奇。
  舒淮心中一紧,回想起方知有的叮咛,他沉声道:“是方知有送我的成年礼物。你没偷偷打开看过吧?”
  江翎脸色微变,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盒子,复又抬头望向舒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为什么我不能看?难道哥哥已经开始对我有所保留了吗?”
  舒淮轻轻垂下眼帘,薄红的眼皮下隐藏着复杂的情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吗?小翎。”
  “我当然有。”江翎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舒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不过,哥哥的秘密,我会等到你愿意分享的那一天。关于我的秘密,等我考上了大学,我再告诉你,好吗?”江翎唇边牵起很浅的笑,瞳仁也柔柔地看着舒淮。
  舒淮像是被江翎漂亮的黑眼睛蛊惑了,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挨着江翎坐下,将方知有的礼物盒轻轻递给他:“你想看看吗?我们可以一起拆开。”
  “好。”江翎欣然同意。
  随着盒子的缓缓开开,一张空白的光碟映入眼帘,两人皆是一愣。舒淮心中暗自嘀咕:方知有这家伙,不会是在玩什么恶作剧吧?难道这真的是什么罕见的恐怖片?
  江翎提议去影音室一探究竟,舒淮虽隐隐感到不安,但终究抵不过弟弟的软磨硬泡和内心的好奇。然而后来出现在屏幕上的画面,让舒淮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悔,他暗暗将方知有骂了几百遍。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随着剧情的推进,尽管起初的剧情令人费解且画质粗糙,但二人共同探索未知的默契与亲密,却让今晚的时光变得异常珍贵。舒淮用眼睛余光看向身边专注的江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无论未来如何,他们如今的温馨与陪伴,都将成为将来的他们心中最宝贵的回忆,只要他永远保守自己的秘密。
  屏幕里透映出的光略过江翎雪白的鼻尖,侧脸剪影俊秀,分明白皙,唇却红,血似的红,饱满似幼果。瞳仁分明,睫毛如扇。舒淮呼吸顿了顿,别开眼,继续看无聊的电影。
  忽然,屏幕里出现的画面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他转过去看江翎的反应,只见江翎似乎提着一口气,神情惊愕。江翎也转过来看他,瞳孔骤缩,一动不动,像个短线木偶。
  屏幕上两道人影交合,女人唇间一张一合。舒淮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喉咙里发出一系列古怪的声音,好像里面有一根一寸长的鱼刺挡着,他冲出影音室,奔向卧室的卫生间,趴在马桶上拼命呕吐,可是吐出来的只有声音,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他泪眼汪汪,发苦的口水从嘴角淌了下来,很想用手去擦一下,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此刻,一条柔软的毛巾在眼前悄然掠过,紧接着,淌过下巴的口水被轻轻地擦去。江翎的每一次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眼眸中泛红。每当毛巾轻触舒淮略显苍白的双唇,他的瞳孔便不由自主地轻轻震颤。
  舒淮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他试图别过眼,逃避与江翎的注视,却被江翎温热的手指轻轻托住下巴,用了点力气将他的脸扳回,迫使他不得不与那双幽深的眼眸对视。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许久之后,舒淮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与无助:“小翎……”
  江翎的眼眶也微微泛红,他紧紧锁定舒淮的双眸,仿佛要将所有的歉意都倾注其中:“对不起,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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