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雏鸟情结
舒淮时常在内心挣扎,他深切渴望能有位比自身温柔千百倍的人出现,无关性别,同他一样爱护着江翎;却又会在深夜暗自庆幸,自己与江翎之间并无血缘的羁绊,这让他得以无所顾忌、光明磊落地去爱他。
面对江翎那晚迫切的询问——“你会等我长大吗?”舒淮选择了沉默,心中唯余自责,很多事情他深知自己并无资格轻易许诺。他的世界,早已被江翎的所有填满,长期以来以兄长的身份默默守护,只因那一声“哥哥”,他才能勇敢地说出:“无论多远,我都会来找你。”然而,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能从这份畸形的暗恋中抽身。
江知礼迅速搬家,他的助理高效处理着江翎的转学事宜。而宋清芷在得知舒淮的高考志愿后,不多时便向公司提交了调职申请。
查询成绩的那一刻,舒淮目光紧锁屏幕,轻舔唇瓣,表面故作镇定,内心却如潮水般汹涌澎湃,久未平息。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被南京大学录取了。
难掩喜悦,他却仍努力维持着平静,向电话那端的江翎道出好消息。江翎的欢呼声似乎能穿透电波,满是庆幸道:“虽然不在杭州同城,却也未没有天南地北,不然我们见面就和长征没区别。”
舒淮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说道:“现在交通方便,我们见面很容易的。”
“确实。不过,哥,你打算住校吗?”江翎试探性地问道。
“可能会吧。”舒淮回应,心中实则忐忑不安。
他从未有过集体生活的经历,对即将展开的大学生活既期待又紧张。住校意味着要与陌生人共处一室,相互磨合,对于习惯独处的他而言,无疑是一大挑战。
“哥,你都没和别人一起住过。”江翎嘀咕道,“大学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你确定能和他们相处得来么?万一遇到非常讨厌的人呢。”
“人总要学会融入集体,况且将来还要步入社会。难道我读完大学就要做家里蹲吗?”舒淮以轻松的口吻安抚着弟弟,心中却已有了打算。
“哥,你军训的时候先住宿舍吧。如果不习惯再出去住嘛?好不好?”电话里的江翎说得很慢,咬字清晰,音色拖得有点长,像是害怕被拒绝。
“好。”舒淮轻声应允。
其实他也非常不想住宿舍,他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同处一个屋檐下长期生活。可以说十多年以来,共处一室的情况下,他只能接受江翎的气息和味道。他的打算是军训完看看室友相处情况再做打算,这也是他迈出去的第一步,他的世界里不能只围绕着江翎转,因为始终有一天江翎会不再需要他。
去大学报道的时候是宋清芷陪着舒淮一起的。手续办完,目光扫过略显简朴的宿舍环境,她不禁眉头紧锁。她握住舒淮的手,轻声细语道:“乖乖,要不我们搬出去住吧,我去跟辅导员谈谈。”
舒淮轻轻摇头,深吸一口气,说道:“妈,先这样吧,让我适应适应,以后看情况再定。”
宋清芷深知养子的倔强,无奈却也只能作罢。
收拾妥当后,她领着舒淮外出用餐,边为他夹菜边关切地说:“要是真住不习惯,记得告诉我,咱们就在这附近买套小公寓,你住着也方便,将来工作了再换大的。”
舒淮低头拨弄着碗中的米粒,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以后再说吧。”
“搬出去住也图个自在,万一你在大学里谈恋爱了呢?”宋清芷开玩笑道。
舒淮闻言,眼神微黯,轻声却坚决地回答:“我不会谈恋爱的。”
宋清芷闻言,放下了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歉疚:“小淮,对不起,我可能有时太过干涉你的生活。你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从不沾染那些不良习惯。我知道,你这样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给江翎树立榜样。但我想说的是,我爱你,如同你的亲生父亲一般,这份爱不仅仅因为你长得像他。”
舒淮打断了宋清芷的话,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耐:“妈,别总把小翎扯进来。我围着他转,是因为你们给予他的关注度不够,而我觉得那是我的责任。同时,我也很感激您为我做的一切。”
他心中暗自思量,江翎的成长之路,他作为哥哥,陪伴与引导是理所当然的。至于未来,他自然也会学着放手。
“舒淮,无论你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你的伴侣是男是女,家世如何,我都不在乎,只要他能对你好。”宋清芷临别前的话语,充满了母爱的包容与深沉。
望着宋清芷离去的背影,舒淮的心绪复杂。风拂过他额前的发丝,他轻轻自语:“可是,宋阿姨,我既不爱男生,也不爱女生。”
时间尚早,江翎在学校附近的大型超市采购,脑海中闪过宋清芷为他准备的日用品,不禁头疼,全是一些宋清芷认为他用得上的奢侈品牌。结账时,他注意到购物车中的沐浴乳,是他与江翎共同偏爱的橘子香,承载着童年的记忆。既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他决定保留这份习惯,将其带走一并结账。
回到宿舍,一片静谧中只听得到卫生间传来的细微水声。待他整理好物品,一位身着微湿白衬衫的少年从卫生间走出,湿漉漉的短发垂在额前,为他清俊的面容增添了几分不羁的魅力,他对着舒淮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柳璟。”
舒淮的第一印象是,这人确实俊朗非凡,但心中仍不由自主地与江翎作比较,觉得对方还是稍逊一筹。
“你好,我是舒淮。”他礼貌回应,心中却已悄然埋下了对集体住宿生活的好奇与忐忑。
“另外两人都外出了,大概会晚些回来。”柳璟轻声说道,目光转向舒淮,“今天陪你办住宿手续的是你妈妈吗?”
“对,她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
明明舒淮多次表示独自应对亦可,但自从办理完离婚手续后,宋清芷对他的关注相较从前,更加可怖,事无巨细都要问询清楚。
柳璟随即眨了眨那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说道:“你妈妈长得好漂亮,你也长得很好看,你是长得像你爸爸么?”
舒淮微微点头,对于初识之人便直接而来的夸赞,他心中并无太多喜悦,甚至有些不自在。
“嗯,我确实更像我爸爸。”
柳璟悠然地靠在椅背上,双手随意搭在扶手,十指轻轻交迭,一双桃花眼格外引人注目,舒淮不自觉地避开了视线,他觉得柳璟的眼睛似乎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笑意,像笑面虎。
“你在南京有认识的人吗?”柳璟问道。。
“没有,我是四川人。”舒淮边说边开始整理床铺,言语中透露出远离异乡的疏离感。
柳璟好奇地追问道:“是因为喜欢南京才填的南京的志愿吗?”
“不是。”舒淮摇头,解释道,“我弟弟在杭州,为了方便。”
“哦。”柳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弟弟和你长得像吗?”
舒淮闻言,眉头轻轻蹙起,缓缓看向柳璟,语气中带着一丝防备:“不像,他长得非常漂亮。”说完,他继续专注于手中的衣物整理。心中暗自嘀咕,异父异母的兄弟,长相相似才是不合常理。
他随手拿起几件江翎的外套,无论干净与否,一股脑儿地迭放在一起。对他而言,这些衣物并无差别,反正都会穿在他身上。他不再理会柳璟的搭话,对方审视的目光和试探的语气让他心生反感。
整理完毕后,舒淮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床位拍了一张照片,随即发送给江翎。自早起忙碌至今,两人还未有过一通电话,微信上只收到江翎发来的几个逗趣的表情包。照片刚发过去,江翎的通话邀请便随之而来。
“喂,哥,你吃了吗?”电话那头,江翎的声音略带喘息,显然刚结束运动。
“吃过了。你呢,在做什么?”舒淮温柔地询问。
“刚上完补习班,洗了个澡,累坏了。杭州的初中课程跟四川差好多,我学起来有点吃力。爸爸给我报了个补习班。”江翎的声音透出疲惫,但已明显回到了家中。
“没事,你聪明,很快就能适应。”舒淮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笑起来有多温柔。
在一旁偷看的柳璟,眼都看直了。
“肯定的,必须跟上!”江翎的声音突然压低,似乎在换衣服,随即撒娇地问:“哥,想不想我?”
舒淮嘴角弯了弯,轻轻吐出一个字:“嗯。”
“哎,‘嗯’字千金啊,到底是想了还是没想嘛?”江翎略带撒娇地抱怨着。
舒淮的眼底笑意分明,刻意压低嗓音,带着一丝宠溺:“想了,当然想了。”他并未察觉,他的身后,柳璟眼睛正悄悄窥视着这一幕。
“我也想你,哥。”江翎的声音听上去很沉闷,“可能接下来好久都见不到你了,杭州这边的学业压力真的好大。”
舒淮安慰他:“别担心,等我军训完,估计就成了个黑不溜秋的煤球了。等我白回来点,我们再见。”
江翎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哥,就算你晒黑了,也还是一样好看。我可不会嫌弃你的。”
舒淮闻言,耳根悄然泛红,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似乎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这份喜悦。
“哥,你怎么突然沉默了?是不是信号不好啊?”江翎好奇地询问。
“小翎,我室友快回来了,咱们先这样吧。改发消息聊,怎么样?”舒淮耳边传来门扉轻启的声响,他连忙向江翎解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舍。
“真是的,打个电话都不方便。”江翎略显沮丧,随即又充满期待地说,“我想说明天晚上咱们打视频通话呢。哥,明晚让我看看你,好吗?”
舒淮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耐心地哄着:“你先去做作业,刚不是说杭州课业繁重吗?我们明天再说,小翎。”
挂断电话,舒淮迅速给江翎发了一个温柔安抚的小猫表情颜文字。
其余两个室友也都归来,他们同舒淮打过招呼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各忙各的去了。柳璟与另外两位室友格外熟稔,玩笑话不绝于耳。
柳璟余光瞄到舒淮在回复消息,轻巧地拉过一把椅子,悠然坐至舒淮床边,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笑意,问道:“刚在和女朋友打电话报备呢?”
舒淮闻言,略显尴尬地解释道:“是我弟弟。”
“原来如此。”柳璟闻言大笑。
而他身旁的两个室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八卦”吸引,纷纷凑过去,掩饰不住的好奇。
舒淮的耳畔悄然泛起了红晕,一抹慌乱迅速掠过心间,他状若镇定地抓起洗漱用品,躲入卫生间,心中波澜难平。
转眼间,舒淮的大一上学期如白驹过隙,匆匆而逝。
与江翎的相见,不过寥寥数次,南京的四季更迭,独特的气候也需要他慢慢去适应。宿舍内,室友间相处融洽,氛围宁静,舒淮本就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唯有柳璟不时以好奇之名,窥探他的个人隐私,虽偶有困扰,却也能淡然处之。至于校外租房的打算,暂且搁置不提。
而在杭州的江翎,也是生活得有声有色,新友环绕,圈子虽小,但相处惬意。他粘人本性不改,每日一通电话,从未落下,两人的微信对话框始终稳稳占据屏幕顶端。
随着霜降的悄然降临,南京的暑气终是败下阵来,冬季的脚步悄然而至。数波冷空气接踵而至,将这座城市紧紧包裹在寒冷之中,街上行人匆匆,寒风如刀割,让人不禁牙关紧咬,抵御着刺骨的凉意。
寒假前夕,实验室的灯光下,舒淮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时针已悄然指向七点的刻度。他举着手机,往宿舍方向走去。视频通话中,江翎兴冲冲地讨论着寒假的旅行计划。舒淮的目光锁定在屏幕上的江翎脸上,认真地看着他,轻轻眨眼,似在思考,良久才轻声说道:“我们去重庆吧。”
“为什么?想吃正宗的重庆火锅吗?”江翎眼眸漆黑,一个大大的笑容怼上屏幕。
舒淮点头:“嗯,冬天正适合吃火锅。”
“好,我等会儿订酒店。”
舒淮突然有些犹豫:“小翎,订双床房吧。”
屏幕那端的江翎,直勾勾地看着舒淮,忽地笑了:“哥哥不愿意和我一起住吗?”
“也不是。”舒淮垂着眼帘,路灯光影下,鸦羽长睫投落暗影,他轻声解释道,“习惯一个人睡一张床了。”
撒谎。
江翎眉头微皱,唇线忽而抿直:“我不习惯。”
舒淮静静地站立着,目光穿透屏幕,凝视着屏幕那端的江翎。大约安静了十秒左右,他故意走到背光之处,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让江翎无法捕捉到他的眼神和表情。
“这半年多,我都睡得不好。哥。”江翎的眼神变得比刚才幽暗了些,“我在杭州认识了可以出去玩的朋友,但是总觉得少了什么,可能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吧。所以我想,可以见面的日子,能贴近一点就近一点。”
舒淮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翎的眼睛,心慢慢地软了下来。
江翎的手指从屏幕上慢慢滑过,似在描摹舒淮的眉眼,可惜他那边只能隐隐看到舒淮的面部轮廓。
“好,按你的想法来,小翎。”
“哥,你最好了。”睫羽盖住了眼中的情绪,少年嘴角翘起。
寒假来临头一天,江翎已经踏上从杭州飞往南京的旅程。抵达南京,他直奔哥哥所在的大学,站在校门口打了个电话过去,声音中带着一丝雀跃:“哥,我到门口了,来接我吧,外面好冷啊。
他的打算是不仅要帮哥哥整理行装,更想借此机会,一窥舒淮口中鲜少提及的寝室生活,舒淮很少和他提及几个室友。江翎问过,舒淮都是以只字片语带过。
舒淮正忙着打包最后的行李,接到弟弟的电话他匆匆下楼。柳璟与另两位室友因等待顺风车而暂未离校。
当江翎踏入宿舍的那一刻,柳璟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舒淮,这就是你口中那个弟弟么?”
“啊,是的。”舒淮为江翎做了个简单的介绍,“他叫柳璟。”
“学长你好,我是江翎。”江翎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
柳璟细细打量着江翎,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笑道:“你好,不过有点好奇,你们兄弟俩怎么姓氏不同?”
江翎闻言轻叹,做出一幅憾然神色,回答他:“因为我们是离异家庭。”
“哦,哦原来如此,不好意思。”柳璟连忙挠头致歉。
柳璟其中一个老乡也加入了对话,他探出头来,目光在两人间流转:“不过说真的,你们俩长得真不像,本以为舒淮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他弟弟更胜一筹。”
柳璟笑着点头附和:“是啊,各有各的好看,各有各的吸引人。”
他的眼神隐晦不明,不加掩饰地停留在江翎身上。
江翎察觉到他异样的注视,心生不悦。他轻轻抬眼,与其眼神短暂交汇后,又迅速转移视线,恰好撞上了舒淮黑白分明的的眼眸,眉眼弯弯。
“弟弟上高几了?”柳璟另一个老乡适时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高一。”江翎简洁地回答,目光却未从舒淮身上移开。
“哦,还早呢,高考的路还长。”
“不过可以以我们学校为目标而努力哦。”
“会的。”江翎一面说一面注视正在摆弄手办的舒淮,“我要和哥哥上同一所大学。”
舒淮抬头看向江翎,发现弟弟正饶有兴趣地看向自己,眼里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笃定之意。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高二再做打算也不迟。”舒淮的眼睫颤了微颤,眼神游移,似在逃避什么。
“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真好。舒淮,你弟弟你也好粘你哦。”柳璟笑吟吟地看着江翎,犀利的目光在兄弟二人之间来回扫,最后落在舒淮脸上。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从柳璟口中说出来却显得分外意味深长。
舒淮轻瞥柳璟一眼,随即继续手中的动作,将桌上的柯南手办小心翼翼地安置进填满泡沫的纸箱之中,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回应:“长大就好了。”
其他几人开了几句玩笑,两人一番忙碌后,行李整装待发。舒淮向三位室友挥手作别,与江翎和江翎一同前往火车站。车内,两人均是一言不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情绪,舒淮隐约感受到江翎内心的波动。也许是青春期的缘故,也许是长时间远距离的分离,舒淮对江翎的情绪变化愈发难以捉摸。
“哥,我一定会和你上同一所大学。”江翎忽然开口说道。
凝视着窗外流云变幻的舒淮,身子一僵,随即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不解:“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江翎的唇角翘了起来,“如果不是爸妈离婚了,我们根本不会分开这么长时间。”
舒淮很快回过神来:“就算在同一所大学,你上大一的时候我已经出去实习了。你上了大学生活圈子会逐渐扩大,你会变得更优秀,而不会再像小时候一直等着我回家。”
江翎的目光紧紧锁住舒淮,目光隐隐发暗:“那又怎样?我要守着你。”
一片讶然,别样的情绪自舒淮面上一晃而过。
舒淮觉得江翎可能有雏鸟情结。
弟弟幼时牙牙学语,开口第一句便是“哥哥”,他潜意识里把第一眼看到的活物当作妈妈,因为襁褓中的印象记忆行为在起作用,他对第一眼看到的东西印象会格外深刻,也会对其更加执拗。加之二人长达十几年的共同生活,他早已将哥哥视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强行剥离两个人都会痛苦,就赌谁会更狠心忍痛离开。
他告诉江翎,我们的感情不过是你的雏鸟情结作祟。
然而得到江翎的一句:“哥,你会被雏鸟困住么。”
直击心灵。
舒淮微微垂眸,心潮却开始生出起伏。
江翎的手指,细长而有力,他轻轻握住舒淮纤细的手腕,说出的话却如万斤重铁,压迫着每一寸空气:“既然你养大了我,就要学会被雏鸟困住。”
舒淮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弟弟,心中却如惊涛骇浪翻涌。
江翎勾勾唇角,缓缓低下头,将自己的重量依偎在舒淮的肩膀上:“哥,你那个叫柳璟的室友,是不是喜欢男生?”
舒淮闻言,心头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关于柳璟事同性恋的种种流言蜚语,柳璟从未否认过而且柳璟不经意间投来的目光,总是带着几分让他难以言喻的微妙与不适,仿佛能穿透衣物。
江翎沉默片刻,眼含阴鸷
他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不易言说的寒意,对舒淮轻声说:“猜的。哥,你搬出宿舍吧。”
舒淮说:“我觉得我在宿舍住得挺好,他也没对我做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人家的性取向我也没有置喙的权利。”
他觉得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弟弟变得难以捉摸,仿佛隔着一层朦胧的雾。
江翎轻轻以鼻尖摩挲着舒淮的下颚,不爽道:“哥,我不喜欢他望着你的眼神。”
舒淮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后仰,试图拉开一丝距离,故作不解地询问:“什么眼神?”
江翎温柔却坚定地环抱住他,不容他有丝毫退缩:“看猎物的眼神。”就像我看你。
尽管舒淮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江翎温热的气息在他敏感的颈间游走,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你的错觉吧,而且他没对我做过什么事,等过完寒假再说吧。”舒淮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退让与考量。
江翎直起身,笑着,伸出手去拉舒淮的手:“好。哥,你不歧视同性恋吗?”
舒淮并未闪躲那伸来的手,只是轻轻摇头,言辞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爱情是灵魂与灵魂的契合,而不是性别与性别的拘束,性别也不是爱情绝对的前提。在选择自己爱情的方式上面,每个人都有相对的自由。同性恋最大的错可能就是不能生孩子,无法满足传统思维里头的‘传宗接代’,无法让人继续割韭菜,生都没法生,怎么能让他们一茬接一茬地割。但生命的本质,岂是简单的生育所能概括?”
他望着窗外,眼中有一抹如浪翻涌的光芒,旋即又归于一片平静:“从古至今,爱本来就是多样化的,不求认可,但求共存。”
江翎凝视着舒淮的侧颜,缓缓道:“哥,你不可以是同性恋。”
舒淮闻言,惊愕之情溢于言表,仿佛晴空突现惊雷。
“哥,你不能是同性恋,我不允许。”江翎的话语再次响起。
舒淮愣住了,眼前是江翎唇瓣的开合,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抽离了思绪,眼神空洞片刻,才渐渐聚焦,他从喉咙里找回声音:“为什么?”
江翎镇定地回视他的目光,表情就如同一个正在引人堕落的恶魔:“你不是已经有我了吗?”
舒淮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上江翎的目光:“你是我弟弟。”
“我知道。”
江翎从容回应,眼神中闪过一抹一样的光芒。
“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
“哥,你会被雏鸟困住么。”
舒淮欲言又止,眼神流露出无奈与坚定。最终,他缓缓靠窗,声音轻柔而坚定:“我会尝试放开雏鸟,任由它展翅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