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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2. 一起

  曾几何时,他们这几个人总是理所当然地聚在一起?
  他只记得每次分组的时候,第一个想找的组别就是这几个人。
  有时候自然课要实验,或家政课要分组煮饭,他们几乎不假思索,很自然会想到要凑在一起──也没有谁特别约谁、跟谁协调什么的。
  当老师讲说要同学们先自行找好组别,他们这五个人总是第一个组好的。
  国中毕旅要分组,他们也是第一组组好队的团体,理应成了他们班毕旅团的第一小队,简称「一小。」
  他们就叫自己「一小,」当作一种特殊的身分认同。
  「欸靠夭──干!早知道就第三个来。」当时彭允文还开玩笑说。
  好啦──看来某人真的得收敛收敛他那张出口成脏的臭嘴巴──天明现在想起来。
  「蛤?──哈哈!」心亚就会忍不住大笑出来,「彭允文!你好好笑喔!」她似乎总能被允文轻易逗笑;全世界大概也只剩她最捧他的场。
  一听到心亚的笑声,就像染病,珮瑄也会跟她一起咯咯大笑──但我猜她本人并不知道自己在笑三小。
  天明唯一记得的一点是:这女人对吃是满在行的。
  他是真的有打算找理由打发这女人──随便编个理由(肠胃不适啊、脚痛啊,「英京塚藏……」都好)好让她自己去逛之类的──自己跑去最近的便利商店,坐下来念书。等集合时间快到之前再会合。
  他觉得:与其浪费时间跟这女人间晃、没有方向乱跑,还不如找个寧静区,安安静静读书。
  刚刚在车上都在注意小雯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分神、偷拿书出来念。
  现在?──整个上午都浪费掉了,今日读书进度严重落后了。他就像喉咙被掐住。他得赶上进度才行(他已经落后几週的阅读量)──不能像以前高中时代用段考週期来设定阅读进度了;现在,自然也没人在后头盯你进度──面对读不完的书,自己设定不可能实践的阅读范围;达不到每日进度要求,反过来鞭打、咒骂自己:为什么都做不到──你除了这件事,什么都做不到!
  每晚熬夜,与读不完书的罪恶感、睡意,偕同怠惰,拔河。
  与其说是鏖战,倒不如说是单方面被围殴──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成就不了。
  父母又不懂他在做什么(不奢求他们懂什么,也从没想跟他们解释就是了。)理所当然,他只得靠自己──如果他还想在修习年限前、被学校一脚踹出去之前完成天杀的论文拿到学位纸然后他妈的找一份工作出去赚钱──趁父母都老到不能赚钱供养他之前──赶快「自立」──像大哥那样娶妻、生子,「成家立业」──而不是每两、三天,晚上勃起下体自慰──就是他妈一事无成的「不晟子。」
  才刚过正午,天明却已经疲惫不堪。
  他整个上半身每寸肌肉都很痠痛。
  也许是运动不足──他整天坐在书桌前念书;已经好一阵子足不出户,突然跑到户外活动让天明极不适应──又或许是彻夜未眠,让他双眼像掛着铅块,几乎撑不太开眼皮。
  他体力早已透支;反观心亚: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像期待一学年一次校外教学的孩童,一下游览车就迫不及待往最刺激的游乐设施奔去。
  啊就路不分东南西北──人生地不熟的,他焦虑到浑身颤抖……
  他才发觉,原来自己真的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在学苑待太久,是不是脑袋「啪殆」了?他一直泡在学苑──在其他「社会人」同学眼中,他就像死了──真的──都不联络了;社群网站也不更新、通讯软体用的大头贴都不更新──嗯,果然是死了──奇怪?没见「讣闻」吶……管他的……
  这不是天明第一次想试试看「真的」死掉──他三不五时会產生这种「一试」的想法──会有多少人来灵堂前上香?
  这种「没人来上香」的恐惧揪住心脏,他反倒开始害怕跟心亚分开,一个人在陌生市镇迷路,被丢包在不熟悉的地方,一个人孤独死掉。
  「心亚,请别离我超过一公尺──我认真──拜託。」
  「哇靠咧阿明,什么时候变这么黏亚亚马麻──」「闭嘴(必取)──」「好啦,你如果怕怕──可以抓亚亚包包的提把,这样马麻就知道你还在旁边。」
  「I mean, seriously: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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