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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4. 了断

  他臀部夹紧、大腿僵直,而后像洩气一样瘫坐浴缸底。溅出不少水;现在水面只高过胸下缘一些而已。
  他虚脱无力,双眼模糊,只感觉小兄弟的头麻麻的。
  乳白色的混浊液体缓缓浮上水面,慢慢染开。
  他看着一隻、隻「小蝌蚪」甩动鞭毛,向四面八方游动;有的「蝌蚪」游向大肚腩,卡在体毛上。
  他用食指与拇指拈起几隻完全卡死在上头的生命体,缠绕成一颗白白的毛球状颗粒,一时觉得十分惊奇,因他从没见过「小蝌蚪」的样子──这样一隻隻游动、乱窜的样子──平常只是随手抽一堆卫生纸,包一包就往垃圾桶里丢 ,隔天或过隔天成黄色块状──可从没见过、近距离观察过「小蝌蚪」在水里优游的状态──
  兴快感并未持续太久;从恍恍惚惚的状态回过神,「溅(tsuānn)出来了吗?边意淫小雯……溅(tsuānn)出来了吗?」
  「呃哦哦哦(呜呜呜呜──)」
  他压抑尖叫的衝动,深怕惊动门外的晓雯,怕她夺进门看到这番景象。他无法把脸埋进被自己噁心至极的体液污染的洗澡水里头。
  他唯一想得到的、能最快了结方式,就是将双手交叠,虎口对准自己的咽喉,牢牢扣住喉结上缘,并用力拧紧,直到呼吸困难。
  绝不能让他们知道──他用力用鼻孔吸气确定没有空气进到肺部──他们不需要知道──就这么去死──他拧得更紧像拧紧毛巾那样,指尖感受柔纤维般的触感──长到颈部的后发发尾、鬓角、没刮到的鬍渣、皮肤,表面长过青春痘而坑坑巴巴的──指甲咬入皮肉──他们不用知道──去死一死──一个人上路就够了──不用让他们知道──死吧死吧──他不该来──快去死──来了只会劳烦他的国中同学───快去死一死──不能让他们知道──死、死、死──他们得拖一具尸体回台北──去死──呃不,回他父母面前──去死去死──次子冷冰冰的遗体──去死去死去死──你忍心让两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不在乎──就这样去吧──痛苦只是短暂的──去死一死──胸腔开始疼痛──去吧──不需要活在这世上──去死一死──他们不用知道──就算把祕密都拖进坟墓──去死吧──没人要你活着──去吧──去死一死就好──他们不能知道──去死吧──
  「她」不用知道。
  憋到极限了,实在无法继续拧紧咽喉──可能是求生本能?──他像条落水狗在水中挣扎,呛了一大口水(可能还混杂一些从那话儿排出的体液。)
  他剧烈咳嗽、上气不接下气,眼睫毛刺得眼睛睁不开──分不清是鼻水、是泪水、是洗澡水,还是「小蝌蚪」──只好向浴缸外翻滚,滚落到地上,四肢伏地,大口吸空气,再把水咳出肺部。
  满口鼻水与腥味的张天明,好不容易稳定呼吸,拭去卡在睫毛上的异物。
  终于能张开眼睛。
  水溅得满地都是,而浴缸水已经脏成……没人想再进去泡的程度。
  他只好大吸饱气,憋住呼吸,把整条手臂浸入脏水,把底部的缸塞拔起。
  水开始从排水口流出,形成一个逆时鐘的漩涡,慢慢把白浊的脏块、异物一同排出。
  他跪了下来,伏在浴缸边缘,慢慢拾回理性,并开始思考刚刚到底在干杀小。
  手,是自己的;小兄弟,也是自己的;两颗金玉,吊在胯下,何时喷发出来,也是自己能控制的。这三样法宝──魔手、法杖、金玉──三位一体,就不再受自己控制,自行活动起来。
  到底在干杀小?
  刚刚一阵癲狂的行为令他疲惫不堪。他等着、等着、等待水排乾,吃力、缓慢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直到最后一些水被吸进排水口,发出「咕嚕──咕嚕──」的收尾声。
  未能自我了断的他,羞耻地看着搁浅的小蝌蚪,在浴缸底部结成一块一块的。
  他尽其所能将这些块状物捞起来,并小心翼翼捧在掌心,不让任何一隻遗留在那,让下一个进来的人抓包,抓到他刚刚在浴室──隔着一扇半透明且毫无隔音功能的门,门后有一位熟睡的美人躺卧床上──偷偷意淫心仪的女人,一边「动手玩创意──」
  乾脆再装满一缸水?这次改把头浸入水中,看能不能把自己溺毙就算了;想来想去:实在太花时间,实在不妥,遂放弃。
  他决定,时间还早,拿莲蓬头把案发现场冲一冲──应该够长,从浴缸到淋浴间那边,莲蓬头的连锁应该够长。把这些「小蝌蚪」冲进排水沟。
  他连自我了断这种自己能决定的事都下不了决心,着着实实成了什么都做不到的废材。
  他跪在地上,边扯着勉强能靠近浴缸的莲蓬头、对准还遗留「小蝌蚪」的位置冲水。
  冲完水,他蜷曲身子,靠坐浴缸边缘──刚缩回去的金玉贴在磁砖上,感觉凉凉的──木然瞪着半透明的门板。
  不知为何,国中毕旅的回忆,在脑海里,一点一滴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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