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各自的生活(1)
「所以你现在是要告诉我，这道菜长这样是正常的吗？」游琬茹对着端菜出来的师傅问着，语气不容质疑、姿态不可挑战、眼神无法直视。
而发现自己端出来的菜少了最后的酱汁，年轻的小师傅慌张地回到里面，弥补这小小的失误。
他觉得自己差点死在游主任的兇狠下。
而游琬茹的耳机里，传来接二连三的呼喊。
「琬茹姐，C3的甜点可以出了，再麻烦了。」小安喊菜的声音也传来。
「琬茹姐，A1的汤还没来，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游主任，等一下的烤鸭送回去后，腿要剁下来切盘。」
「琬茹姐，外面没有碗了，可以送一些出来吗？」
游琬茹不疾不徐的做着手上的工作，然后回应。
「C3甜点、A1的汤、B6的烤鸭腿切盘、乾净的碗，收到！」
转头请阿德先把碗送出去后，转身进到厨房处理刚刚一堆的事。
星期六晚上，这样的忙碌，游琬茹已经习惯了，且也应付的很顺手。
终于过了八点，基本上已经进入后半段，只有少量的菜要出，但他们才要接着开始做收尾的动作。
不过游琬茹还是可以忙里偷间的，打开手机，点开那一定会有未读讯息的聊天视窗。
是一张张的照片，吕庭璇今天与妈妈出门吃晚餐。
那是一家无菜单的铁板烧料理，吕庭璇说她的母亲很喜欢。
『今天会跟妈妈小酌。』然后是一张清酒壶的照片。
点开那一张张拍着美味食物的照片，游琬茹彷彿也吃了一轮美食。
『虽然你酒量好，但还是不要过量喔。』回应喝酒的讯息后，游琬茹继续打着。
『每一道感觉都超级无敌好吃的，我看我要从饮茶跳槽到日式上班了。』然后是一个熊熊坐在餐桌前的贴图。
正在吃甜点的吕庭璇，看到手机有讯息便马上拿起来看。
「工作吗？」吕妈妈问着，她的日文听起来轻柔却也不失气派与优雅，面容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摧残而有所痕跡，保养得当的她，还像是年轻的时候。
与吕庭璇很相似。
「不是。」回以简单的答覆，吕庭璇点开视窗。母亲也起身如厕。
看着游琬茹的讯息，吕庭璇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你确定在日式餐厅上班还会想吃日式吗？』
回完，打开相机，将今天的自己，自拍一张跟游琬茹分享。
游琬茹点开照片，第一时间先是按了储存。
淡淡的日常妆容，头发蓬松有型的拨于一侧，穿着舒适但不少仪态的薄长袖，外头再加上她现在最喜欢的一件外套。
是那件深蓝色的训练外套。
日常的模样，是游琬茹所喜欢、所想念的样子。
『漂亮大姐姐。』游琬茹点了一个熊熊眼冒爱心的贴图后，手不自觉的打了下面一句。
『想你。』忙碌的夜晚停歇一下后，思念涌来。
吕庭璇马上回覆。『我也是，想你的拥抱。』传来一个拥抱的贴图。
只有在跟游琬茹聊天时，她才会偶尔传贴图。
那是对游琬茹独有的钟爱。
吕母回到座位上，看着吕庭璇边用手机边露出浅浅的笑容，身为母亲的直觉，那是一定会开口问道。
「跟上次的男生聊天吗？」吕母问的，便是前些日子为女儿所介绍的男生，是之前同事的儿子。
吕庭璇摇摇头。「我们没有互留联络方式，我觉得我们不适合。」放下手机，专心吃着面前最后一点的甜食。
吕母只是轻轻的点点头。「知道自己喜欢怎样的就好，妈妈也只是从旁帮忙介绍而已，你不必有压力。」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婚姻并不善终，所以吕母并不觉得女儿要随波逐流。
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嗯。」给以简单的回应，两人结束今晚这满足的一餐。
与母亲从车站漫步走回家，吕庭璇感觉到了天气转变的实质感受。
她拉起外套拉鍊，手插口袋取暖。
「你这件外套薄了一点，怎么不穿厚一点的呢？十一月已经会很冷了。」吕母看着吕庭璇缩成一团的样子，忍不住的唸着。
「喜欢这件外套啊。」
「喜欢也要看天气的嘛，感冒怎么办？」伸手摸了摸外套的材质，嘖了一声。
「反正路程很短，快到家。」已经可以看到转角处的透天厝了。
「这件你在家穿就好，平常出来穿大衣。」
「好。」内心虽不情愿，但也知道母亲说得对。
回到家，先向游琬茹报备后，吕庭璇便去洗澡了。冷冷的天，泡一下澡是最舒服不过的事情了。
出来浴室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台湾才九点半，不过吕庭璇心想，游琬茹可能还在忙，毕竟是假日，她通常会忙到十点过后。
来到客厅，与母亲一起听着电视里的节目声配着手机，也算是看电视放松的另一种方式吧。
「你的手机刚刚一直震动，还有来电……公事这么多吗？」吕母问着，吕庭璇刚刚回来报备完后，便习惯性的把手机放客厅桌上。
吕庭璇点开手机，确实有一些公事，但绝大多数是游琬茹可爱的讯息。
「的确有公事。」模稜两可的回答母亲的问句，吕庭璇点开与游琬茹的聊天视窗。
『经理放我先下班，因为明天又要支援早餐了。』一个熊熊开心外加另一个熊熊哭哭的贴图，吕庭璇无法克制的露出浅笑。
『可别忘记吃饭喔！』
游琬茹马上回覆，先是一个熊熊敬礼的贴图。『我会准时去员工餐厅报到的！到时候再跟你分享吃什么。』
游琬茹时不时会跟游琬茹分享她的伙食，不得不说，高级饭店给员工的伙食，其实不差。
『那……等等可以讲电话吗？我现在要骑车了。』熊熊手指对手指戳戳，是可怜的样子。『你会不会太晚？』
吕庭璇就连看着手机，也能有宠腻般的神色。『今天星期六啊！绝对不会太晚，我等你。』传了一个拥抱的贴图。『骑车小心。』
再次收到熊熊敬礼以及熊熊爱心，吕庭璇按关手机萤幕，等着游琬茹回到家。
她都没有发现，自己异于平常的神色，吕母都在一旁看在眼里。
约过15分鐘，游琬茹到家了，吕庭璇跟她约好洗完澡后，两人再视讯通话。
不过吕庭璇已经迫不及待，虽然有压抑一下自己的情绪，但雀跃的小步伐，以及脸上藏不住的笑容，还是被吕母尽收眼底。
*
「琬茹姐真好，又被放补休了。」晚上七点，阿龙哀嚎的声音，从对讲机的耳机传来，游琬茹脸上出现得瑟的笑容。
「你如果也去上早餐，也可以被放补休啊。」
走回办公室，游琬茹先传讯息跟吕庭璇说自己提早下班的好消息。
还没卸下上班的装备，吕庭璇的电话就打来了。
游琬茹开心的接起，并打开扩音。
「我跟你说、我跟你说喔！」电话一接起来，游琬茹那兴奋的话语便开始诉说。「我明天也被放补休了！明天星期天我可以整天陪你。」
她刚刚只是先跟吕庭璇说自己今天下七点，还没说隔天的事。
电话那头，吕庭璇还没开口说话，便先传来笑声。「那很好啊！可以好好休息。前阵子常常加班，现在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没错，不过再过一阵子就是尾牙季了，到时候又要开始辛苦了。」
「可别累坏身体喔。」吕庭璇总心疼游琬茹这份劳苦的工作。但游琬茹是喜爱服务业的，所以吕庭璇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会贴心的、真诚的提醒着她。
「遵命！」可爱的语气再次让吕庭璇笑了。
「对了，」吕庭璇的笑声之后，是有些无奈的语气。「明天……我妈妈让我去见一个人。」
游琬茹停下正在写交接的手。「跟之前一样吗？」游琬茹说得，便是吕庭璇回去日本没多久，去见了吕母介绍的男子。
「一样的情况，不一样的人。」吕庭璇大大的叹气。
再次的相亲，吕庭璇百般的不愿意，但碍于是母亲认识的人介绍，她也不太好果断拒绝或是摆脸色。
而游琬茹其实也不希望吕庭璇去，但她们之间有着约定……让她即便有苦也会往心里吞。
然后尽量装出平常的样子，说着。「去多认识人……也不错啊。」强顏欢笑，语气生硬。
游琬茹是个一说谎就很明显的人。
「我……不想去。」吕庭璇此刻的小任性，是只敢对游琬茹才有的。
「唔……嗯……」游琬茹很想说，那就不要去！我也不想要你去！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藏在心里的约定给挡住。
那欲言又止的语调，背后的情绪有多庞大，吕庭璇怎会不知道呢？
「幸好只是约在咖啡厅见个面，撑个一个小时我就要走人了。」
「要我打电话给你，假装是公事然后离开吗？」
吕庭璇沉默一下下后，语气上扬的说着。「好啊！」吕庭璇没想到有这招，她习惯单打独斗，生活或是工作都是。
不过现在她有一个依靠了。
「那……你明天到咖啡厅跟我说，我一个小时后打给你。」
吕庭璇的语气明显的好了一些。「好，麻烦你了。」
两人相继聊了许多，游琬茹交接写完了却不急着回家，直到吕庭璇被吕母喊去，这才结束通话。不过两人约好，等游琬茹回家之后，再视讯。
将交接本放回原位，旁边的印表机传来运作的声音，没多久阿龙便来到办公室。
「欸？你怎么还在？」
游琬茹抽出印表机上的纸，递给阿龙。「刚刚写交接啊，还有跟庭璇讲了一下电话。」
阿龙又露出似笑非笑的摸样，惹得游琬茹揍了他几拳。
揉着自己的手臂，阿龙说着。「你真的有够暴力的。话说……」阿龙犹豫接下来想说的话，但好友如游琬茹，当然知道阿龙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