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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地车站又出事了(1)

  市警局刑侦办公室内,江焕永正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桌上零零散散全都是吃剩的外卖和喝完的饮料空罐,这週警局发生的各种怪事,令眾人心力交瘁。
  从最一开始时不时的停电,电脑系统大当机,到后来警察们陆续无来由的面色发青、眼无光泽,甚至不断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类似于中邪的情况层出不穷,眾人变得疑神疑鬼睡不着觉,已经严重影响到警察们的工作效率。
  老局长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叠撑于下巴,面色凝重地朝眼前站着的人丢出命令:「江队啊,警局最近发生很多奇怪的事,听其他人说你好像认识一个灵媒,这事就交给你了。」
  可怜的江焕永都还来不及拒绝,整件事就这样单方面被定了下来,局长亲自下令,他身为一位领死薪水的打工人,加上最近第一个小孩也即将出生,再怎么说也不能跟钱过不去。
  江焕永毫无选择,只能接下这烫手山芋,他出了办公室便立即拨了通电话。
  「小子,帮个忙啊。」他嘴上叼着刚点的菸,直接一语点出目的。
  纪柳石原先舒服地躺在被窝中睡觉,怎知一大早的硬是被这通电话吵醒,满满不耐烦透过电话毫无保留地传了过来。
  「不要。」他两个字迅速回绝,下一秒就要掛掉电话。
  「唉,来警局一趟,有钱领的。」幸亏经验老道的江焕永对此早有准备。
  「……」,纪柳石缓缓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开车过来接我。」
  可怜的江队,也只能兼职当起了计程车司机,把这尊难请的大佛给接到警局。
  纪柳石在警局转了一圈,大致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问:「我没看到什么异常,这些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江焕永摸了摸满是鬍渣的下巴,低头翻看自己凌乱的笔记,「差不多是上个礼拜,我们接到谷地车站有人落轨死亡后开始发生的。」
  「我有看到新闻,说是自杀?」
  「对啊,死者宋世轩是彭海公司会计部的职员,前阵子被查出侵占公款,所以我们就推断他是畏罪自杀。」
  纪柳石轻笑一声,「看来他本人不是这么想的,我可能要跟这个宋世轩聊聊了,他的遗体还在吗?」
  「因为判断是自杀,简单尸检过后,前几天已经火化掉了。」江焕永蹙眉道。
  「那我们可能要去一趟谷地车站找人……不对,找魂了。」纪柳石速速拟好下一步计画。
  突然,后头一位警察匆匆跑了过来,语气急促地报告:「江队,谷地车站又出事了!」
  「才过几天而已,这次是什么事?」江焕永可谓是一个头两个大。
  「又有人跳下去了,死者是邱博钧,被刚进站的火车辗过,当场死亡。」警察站直了身体,中气十足。
  一旁,纪柳石面带微笑,拍了拍江焕永的肩,「这不刚好?我们现在正要过去一趟。」
  与此同时,武佑楠独自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望着谷地车站的神情格外凝重。
  昨晚地府察觉到此处有一丝异样,早上才刚要过来调查,就遇上有人落轨的意外。
  他驻足于封锁线外,眼神迅速扫视一圈附近围观的群眾,心底莫名窜起一丝不和谐感。
  这时,前方一个小警察突然立正站好,朝着他身后下了警车的人抬手敬礼。
  「江队,您终于来了。」
  「辛苦了,麻烦带我们过去现场。」江焕永挥手大步上前,眼角敏锐地注意到一旁有些眼熟的背影,「欸,这不是武教授吗?」
  纪柳石也注意到他了,同样打了个招呼,「武教授,真巧啊,上次的事还没跟你道谢呢!」
  武佑楠看他气色颇好,笑着道:「纪先生身体都好了吧?」
  「早就好了,就说我没这么细皮嫩肉,话说武教授怎么在这?」纪柳石显然不想纠结于自己的身材问题。
  武佑楠哑口无言,一时之间实在没想到什么好藉口。
  幸好纪柳石识相地没再追问,反倒转身对江焕永提议:「能让武教授跟我们一起调查吗?」
  见他表情有些为难,纪柳石便赶紧解释道:「上次图书馆那次武教授帮了我很多,他也是研究这方面的,等下应该也能帮上不少忙。」
  说是这样说,不过其实只是他自己想藉机摸清楚武佑楠身上的秘密。
  江焕永挣扎了好一阵子,但在对上纪柳石那抹张扬的笑容后,瞬间就败下阵来。
  既然这件事都决定交给了他处理,那自己也不好拒绝,况且武教授应该也不会对于调查造成什么阻碍,于是便大手一挥答应下来。
  三人随即跟着带路的小警察进到月台,站长马上就过来接应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上週有人落轨身亡后,我们才再三加强宣导要大家不要靠近月台边,怎么又有人掉下去呢?」
  他搓着手紧张说道,接二连三的死亡意外不免对于他未来升官加薪带来不小的影响,责任当然是能推就推。
  「听说死者是自己跳下去的?」江焕永拿出小册子开始讯问。
  李站长连忙附和:「对啊,是他自己跳的,从监视器画面上也看得一清二楚,当时大家都站在安全线后头,只有他一个人缓缓走到月台边,哪知就突然跳下去了呢?」
  三人又随着站长一起去了趟监控室,从画面中确实看到死者邱博钧如他所言,在火车进站的瞬间,拖着脚步纵身就跳了下去,任谁来看都会觉得是自杀。
  「哦?有点奇怪啊!」但纪柳石却看着画面,语气玩味,看来是发现了什么。
  他转过头,勾起唇角问:「武教授,你觉得呢?」
  「看起来确实有些不正常,像是不同人。」武佑楠面色凝重地说。
  「什么意思?」不同于两人,一旁的江焕永满头雾水。
  武佑楠指着他跳下铁轨的画面耐心解释:「这是落轨时的影像。」接着又指向另一个画面说:「这是邱博钧进站时的影像。」
  他接着挪动滑鼠将两个画面并排慢动作播放,然后转过头问:「江警官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江焕永先是疑惑地歪着头,直到将画面重复比对了三遍后才瞬间恍然大悟,他惊呼道:「走路的姿势不一样!」
  「宾果!」纪柳石一个响指,也不知道是在高兴什么,「武教授果然厉害,竟然能发现这么细节的事情。」
  三人接着来到轨道旁,邱博钧的尸体经过法医初步检查后已经被抬了上来,盖着白布正准备搬上运尸车。
  纪柳石在徵得同意后,蹲下身掀开白布一小角,从口袋掏出一张符纸,闭上眼嘴上念念有词,霎时之间,那符纸便从中向外烧了起来,没多久就化成灰烬。
  「果然,邱博钧生前的魂魄被动过手脚。」他起身拍了拍手,俐落地下了结论。
  「附身?」武佑楠凑过来,低声推测道。
  「不愧是你,还挺了解的。」纪柳石满意地挑了下眉尾,看来这人让自己意外的事又多了一项。
  他双手平摊,耸肩说道:「这种的很麻烦啊,虽然是有鬼附在邱博钧身上代替他跳了下去,但在现实世界中的法律上,这人就是自杀,你也不能对一个鬼魂说什么嘛!」
  他接着向江焕永报告自己的调查结果:「老江啊,如果用人类世界的角度来看,邱博钧确实是自杀,但我的眼睛告诉我,邱博钧是被鬼附身杀的。」
  「鬼?哪个鬼这么恶趣味?」
  「不是有吗?」纪柳石邪魅一笑,「上个礼拜才在这死掉的。」
  「你是说宋世轩?他动机是什么?嫌一个人自杀太寂寞吗?」
  自杀就自杀,江焕永不懂为什么还要像小女生结伴上厕所一样,毕竟揪团报名又不会有优惠。
  「八成是他认为邱博钧才是杀了自己的兇手,哪知你们却以自杀结案,他心有不甘所以才在警局作祟,可想想还是嚥不下这口气,便附身在邱博钧身上,让他也体会一把被火车给辗过的滋味。」
  「可这下怎么办?我们也拿这事没办法。」江焕永有些懊恼,他也不可能在调查报告上说邱博钧是被鬼附身的吧!
  纪柳石叹了口气,收起嘻皮笑脸的表情。
  「我们能做的就是还给宋世轩一个公道,让他心愿了结乖乖投胎,别再继续搞事,至于邱博钧……很遗憾的,只能用自杀结案了。」
  语毕,他又突然笑了出声,打趣道:「就看邱博钧这人到底是单纯的自杀,还是畏罪自杀了,这两者还是有差的。」
  「嗯,我立刻重新调查宋世轩的案子,以及两人之间的关係。」江焕永便立即吩咐下属再次蒐集线索。
  事情告一个段落,纪柳石走到月台旁的椅子上缓缓坐下。
  就他所知有能力附身在生人身上的鬼不多,看来宋世轩怨念很深,如果不赶快解决掉,继续放任不管一定会有危险。
  一想到这,他没来由地就感到头疼。
  「纪先生,休息一下吧!」有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纪柳石闻声抬头,见武佑楠朝自己递了一瓶绿茶。
  「谢谢。」他礼貌地撑起一抹笑,随即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后表情瞬间又阴鬱下来。
  「怎么了吗?」武佑楠逕自在他身旁坐下。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会有这隻眼睛。」纪柳石仰靠在椅子上,食指用力地揉了揉眉心。
  「你不喜欢吗?」武佑楠问。
  纪柳石闭着眼,不假思索道:「我可以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但然后呢?像这次事件好了,我明明知道邱博钧被附身,但还是只能将他判定为自杀,我也没办法回到过去救他一命。而宋世轩,我想跟他谈谈,帮助他放下执念,可如果他不出现我也无能为力。」
  「又好比上次,虽然帮忙徐筱淇传话,还抓住了抢匪,但徐筱淇死了就是死了,梁顺宸那么伤心难过,我也做不了什么。」
  一口气说完后,纪柳石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没跟谁说过这些心里话。
  虽然平时总是装得一副漠不关心,遇到这类事情总是笑嘻嘻地简单带过,但其实他一直都很孤独,从来没有人懂这种徘徊于生者与死者间,却无能为力的寂寞。
  他不奢求有人能帮忙自己处理这一切,只是单纯地渴望在最失落的时候,有个人可以了解自己,有个人可以安慰自己。
  而现在,他觉得武佑楠就是那个最接近的人选。
  忽地感觉一双手轻轻覆盖上自己的右手掌,纪柳石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瞥过去,随即又悄悄闭上,他贪婪地装作没发现,流连于片刻温存。
  「纪先生是个很温柔的人,才会把每个鬼的心愿都放在心上吧!我觉得你会有这么特别的眼睛,就是为了来帮助这些迷路的鬼魂回家,也只有这么善良的你才做得到。」
  武佑楠低声安慰,语气同此刻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一样温暖。纪柳石却依旧低着头不发一语,看起来格外迷茫无助。
  「那……谁来帮助我呢?我迷路了,谁来带我回家?」他的语气一颤一抖,脆弱地彷彿一碰就碎。
  纪柳石说的回家指的是心灵上的归属,虽然纪慈惠待他如亲身母亲般毫无保留,但她没有能看见鬼魂的眼,没有和鬼魂沟通的能力。
  纪柳石心里一直都还是空着一块,像忘了什么一般,他总会觉得自己彷彿是迷路于轮回,迷路于阴阳两界的人,哪里都没有地方能够安放他的灵魂。
  就像他能看见所有人的灵魂,却唯独看不见自己的。
  纪柳石悄悄转过头,望向武佑楠的双眼蒙着一层水气,就连那慑人的火红左眼也是一片波光粼粼,像是可怜的、找不到父母的小朋友
  武佑楠又想起了二十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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