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1：白芷羿
我张大眼睛看着她，既可以懂她的压力又不能全面感同身受，毕竟我跟她有的压力不同，可是我想压力的感受应该相差不远。
她摇了摇难以置信的头说：「我从来没做过这么轻松的工作。」
「你觉得我们工作很轻松？」
「我指得是心理上的。虽然经理跟总监各自都给我很大的压力，但这份压力跟在大卖场后期完全不一样了。这是踏实的，起码成败就是我自己的锅，业绩做得好不好是我自己要去承担与忧心的。再说总监远在竹北，经理儘管给我压力但也给我弹性发挥，想不到小迭挺不错的，我感受得到她很尊重我曾经担任过卖场的副课，不会把我当新人看，也会把公司的眉角都告诉我让我很快进入状况。」
我点点头后问：「你豁然开朗是因为来这里工作，那你到底是豁然了什么？」
她笑了一下拿了一个小小的明太子泡芙一口吃掉的说：「我终于没有便祕了。」
「What？」我笑了一下又困惑。
「最近终于也可以睡得好一点，也少了忧鬱感，胃最近也比较少在痛……难得有激昂的性慾。」
我这才领悟她豁然开朗的意思并感到挺心疼，她之前压力大到这样喔……那么也就是说她想开的部分即是到最后若两头空，她也只能坦然接受。人处在舒适环境跟高压还境的感受及想法自然有差异，前者通常比较能够带给人乐观与瀟洒一点，也有间情逸致天马行空；后者自然只能强迫自己面对现实、接受现实，没有时间作梦。
起码当两头空时，她发现自己现在的生活转变是一种第三条路，而这条路即使两头空她未必走得不愉快。
简单来说就是大不了单身嘛！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听到她说激昂的性慾，我脸忍不住绷紧说：「激昂的性慾？所以……你要跟我说你最近和妻子疯狂做爱吗？」
「没有，我已经跟她死床两年了。」
「嗯哼。」鬼才相信。
「真的！我只是……我只是……前几天都有幻想你……嗯……」我挑高一边眉看着她。「对不起……我不该当你的面说这些，毕竟我还不是你的谁……只是要跟你分享我的喜悦，我很多疑难杂症都消去一大半，所以没有颓废丧志，我就知道该离开前公司了，离开以后有重生感，不然可能不到五十岁就暴毙了。」
「你最大的压力还是来自于工作啊！没必要放弃你的生活啊。」
「你拒绝我了是吗？这是答案吗？」
「吼！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觉得有点小烦用手爬梳过我的短发后停在头顶抓了抓说：「你会后悔的。」
「不要讲得好像我的人生只有一条路。」简羚曦表态一点无奈。
「我也……没那意思。只是……就像我说过你的人生是苦尽甘来，你要为了……」
「我知道。」她打断我说：「我不是因为无法吃苦才想要让现在的生活画下休止符，只是不想吃这种苦，可以吃别种苦。」
「老女人了还在那边异想天开可以吃别种苦，都阿姨了就乖乖吃这苦吧！反正都吃到这边来了，早五年我还会觉得试看看，你晚五年了！」
她瞪大眼睛但笑出来带点惊讶说：「你说我老女人！？」
「过两年你都四十了不是老女人是什么？就算是妹子也老咩了。」我尖酸刻薄说，她笑个不停害我也笑出来，好机喔我！但我要劝退她！
她耸耸肩无所谓样的插着德国猪脚咬一口说：「后悔也是我会去承担的，不过如果你愿意跟我復合，我绝对不会后悔。我当初本来就不应该去希望你可以陪我一起过我想要的理想生活，而我现在知道我一部分的理想生活就是有你，另一部分我可以自己去追求，但无论如何，」她说到这露出无比柔情的眼神看着我说：「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扁起了嘴巴，想哭的说：「这是陷阱……」
她噗一声笑出来说：「什么陷阱？」
「要我沦陷的陷阱……那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离婚？」
「因为我变贱了。」
「你真的变得很贱。」
她笑了出来低头又插着德国猪脚，虽然想着她变贱，可是我也有自己的问题，就是我认为当第三者反而是比较适合我的模式……
「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会马上离婚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几秒后问：「你真的会想要跟我在一起吗？」
「为什么这样问？」
「我有查觉到谈感情对你来说似乎是一种压力，即使我不会给你压力，你也会感到压力。你一直在强调你很废，但说实在的，我当初就是觉得你很废才离开的。会回头挽回你并没有抱着你是不是有改变？也跟你说了我当初不是因为不爱你。」
我们暂时又没说话。
我知道我们其实有各自的盘算，自然都是在盘算着怎么做对自己比较有好处。我现在就跟她在一起，她不会马上离婚的，因为她不确定我会不会跟她稳定在一起，就像第一天见到她时说过的，她不会想要两头空。
只不过一段时间又过去了，她的想法自然是一直在改变，两头空对她而言不再见得会是最坏的结局，因为她现在豁然许多，也许又过两个月，她也不在乎我到底会不会想跟她在一起就跟她老婆提离婚了。
但也可能过了两个月她还是不想两头空，就会诚实跟妻子承认挽回我这件事，就看她妻子要不要原谅。搞不好她到时也不一定会诚实说这件事的就装死继续跟妻子在一起。
我的问题就是你们也知道了，我希望她离婚其实满纯粹怕被抓到，我会因此要担起一些法律究责，否则若可以不被抓到……我不会选择急着她快点离婚，因为确实，我也有自己的关卡要过。
我知道我的关卡很鸟，可是就像她说的，就算她可以接受我耍废，跟她正式交往后我也无法理所当然，确实我会感到无形压力。
其实我可以再等，等看看她之后会不会选择先跟妻子离婚。等她跟妻子离婚，我还是可以继续考虑犹豫，看我能不能或要不要过我的关卡，这样我们都零风险。我也不用背负她选择我最后跟妻子离婚的罪恶感，更不用去背负忍不住当第三者而对她妻子產生的罪恶感。
现在问题就是，我也不知道过了两个月后的我会怎么想，我现在还可以谅解她不想两头空，两个月后搞不好我一点都无法谅解，她还是选择不希望两头空呢？
「你其实长大了。」她突然说，我茫然疑惑抬起头看着她。「或者说，我现在才看见你的成熟，只是当时，我认为你成熟的地方对我们未来没帮助。」我眨眨眼。「我们每个人发挥成熟稳重的地方本来就不一样，想想你当初就是因为可以理解而放手，我却要到后来才明白那是你非常成熟稳重的地方。」我嚥口口水看着她。「你刚刚说我老女人的那番话也是，非常实际，」是吗？我倒认为这仅仅是很保守消极的人生态度。「甚至你对于要不要一段感情而犹豫不决的理由也很实际。」她又沉默不语许久后说：「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这件事。」便用一双无比柔和又诚挚的双眼看着我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你确定？」
「我想我多半也是提离婚了。」她拿起酒把最后一口喝光说：「我不信我没办法再找到自己的生存价值、再创造一个新的价值。」我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我还年轻好不好！」
这才不是一件你相信，然后表现得无比正面又热血沸腾我就应该被这种励志精神感动且支持你。但我不是要看衰她，因此她坚持并有信心，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吃饱后跟她在附近的绿园道散步时，有一件事我很好奇问：「你为什么好像对小枫没什么罪恶感？」
她舔舔唇暂时没说话，我们又走了一段路接到龙富路这条又长又暗的街上她才说：「也不是没有，只是不多了。就像我说的，每个人实际的地方不一样，当初是我自己没有深思熟虑，也想着就顺她。」
我说过他们两个性格满像的，都是比较务实的人，可是在价值观上难免还是有些差异。像买房这件事，简羚曦认为买郊区或再更偏僻一点的没关係，能住但便宜点就好，余秋枫会认为一生大概就买这一次，买好一点、生活机能方便一点，因为这可能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