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那怎么会。郦壬臣立马反驳,臣不是那样胆小之人。只是当年还不太懂得天恩难测的道理。
天恩难测?刘枢默默重复了一遍,她想去握住郦壬臣的手,但听到这一句,又缩回来,思索片刻道:这话没错。但凡事总有例外。
现在我来告诉你那个秘密吧。刘枢凝神看着郦壬臣,你还记得我说过君王之爱与普通人不同吗?
臣记得。那是刘枢在观星台说的话,郦壬臣慢慢放松下来。
刘枢看向窗外的月亮,春天的夜晚带着湿漉漉的潮气飘进殿内,她缓缓道:
普通人的喜爱,只想着和对方永远呆在一处便是莫大的幸福了,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但君王的喜爱却不能效仿此道,当年是我不懂,终于酿成大祸
郦壬臣端详她流露出落寞之色的侧脸,心里也跟着沉下去,请王上不要这么想,您方才还劝解臣,说一切都不是臣的错,可您为何自己仍想不开呢?
刘枢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一双柔软的眸子,那眸中的温润像春天的雨水,抚平了她的落寞,让人不禁想沉浸其中。
刘枢轻叹一口气,道:母后说过,君王的一切感情都要与常人不同。这么多年,我一遍一遍去回想当年的事,总是不知所措,不知所为。直到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直到我确定你就是归霁的那一天,我终于明白,君王之爱应该是怎样的。
她声音不大,却坚定不移,同时轻轻握住了郦壬臣的手,郦壬臣颤了一下,但没有拒绝。
刘枢道:为王者,如果真的喜爱一个人,与其保护她,不如让她拥有自保的能力,让她做任何想做的事,让她万众瞩目,让她威望非凡,让所有人都不能轻视她、伤害她,包括我自己也不能!
是了,这便是刘枢爱人的方式了,也是她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
青霁,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做我们想做的事情吧。刘枢轻轻抚上了那张清秀如画的脸,从现在开始,我们谁都不必害怕了。
窗外下起了细雨,润物无声,这话过分的温柔,郦壬臣的湿泪也悄然滑落。
其实就在昨天,她也终于认清了自己,她在这世上并非了无牵挂的,不然也不会踏进这里。
眼前的人一直是她不敢深想的牵挂,只是她没料到,对方也想了自己很多年。
绵绵的细雨从天上飘下,像一串串珍珠一样滴在窗前,月亮被薄薄的云层遮盖,只露出羞怯的一角,刘枢又咳嗽起来。
王上受寒了,臣为您关上窗户吧。郦壬臣起身合住了两面的窗子,等她再回来的时候,见刘枢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她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王上怎么这样看臣?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起了母后。
刘枢又拉住她柔软的手,继续道:你看这内殿如此广大,是为了衬托君王的气派才这样规划的,其实一个人哪里需要住这么大的屋子?你再看这龙床如此宽敞,用料如此奢侈,也是为了凸显君王的高贵才这样建造的,其实一个人睡觉哪里需要这么大的床榻?
刘枢的语气有一丝孤寂,寡人我小的时候其实很怕黑,也很怕一个人呆在这望不见头的屋子里,更怕一个人睡在这样一张空旷的床榻上。我对母后说,床帐放下来的时候像鬼影,孩儿睡不着,希望她能陪我,但是母后却说国君哪有和母亲睡在一起的道理?
郦壬臣微微启唇,欲言又止。刘枢继续说:我又悄悄和乳母宫女说,想要她们夜里陪着我,她们却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仿佛那是滔天大罪,说她们没有资格。我那时候很困惑,为什么大家都说我是最尊贵的人,却总是留我一个孤单害怕呢?
那是郦壬臣所不能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的童年,但仅仅听着这些话,她的心中也浮起一抹不忍,王上那时候几岁呢?
大概是两岁吧。刘枢道:从记事起,我便一个人呆在这里了。
郦壬臣了然,怪不得刘枢的信中总问她想不想来陪她,仿佛这是顶顶重要的问题。这些在郦壬臣的童年里从来不缺的东西,却是刘枢从未得到过的,哪怕是一句关怀呢,哪怕是随手关上窗子呢。
她正想的出神间,一双热乎乎的手又握住了她另一只手,她吃了一惊,下意识想抽回来。王上?
刘枢笑了笑,笑她的拘谨,无奈叹道:哎,你真是冷心的女子,外面雨下那么大,你难道还要回去吗?
郦壬臣这下算彻底回过味来了,原来刘枢方才罗里吧嗦说那么一堆,又是讲故事,又是露惨,就是就是想留人的意思啊。
郦壬臣不禁莞尔,王上,臣原以为您无论做什么事都刚硬独断、不容置喙的。
刘枢一愣,也笑道:不错,寡人向来如此,但你总是例外的。
你总是例外的。
郦壬臣一时不敢直视那双带有温情的眼睛,她咬了咬唇,避开目光,刘枢趁她发怔,长臂一伸,捞了一把,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瞬,郦壬臣就坐进了刘枢怀里。
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