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果能躺在床上聊天的话，为什么不说些有意思的呢？这个念头在我心间激荡，泛起阵阵涟漪，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转变。
  我不再只是那个，容易大吐苦水的维利特。
  即使我清楚银枝就像是一块海绵，能吸收掉我所有的负面情绪，并且从上千个角度将我称赞成一个完美的人；波提欧也向来乐观强大，总是将话题转移到让人开心的地方，但身为同伴，“维利特”也需要对他们的快乐负责不是吗？
  “嘿，我感觉我得说些什么了。”于是我如此说。在黑暗里，我的松果体帮我感受到了两道视线。
  波提欧似乎正在笑：“让我猜猜，现在大概是睡前读物时间？你今天说了不少故事，男孩。”
  “真是不错的主意波提欧，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我听出来他语气里轻微的揶揄，但他的确给了我一些能把话题持续下去的思路，“现在后悔可晚了！因为我已经想到该说什么了！”
  「这个故事来自仙舟联盟。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祖父将它说给我听。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飘落的雪花并不是冰冷的结晶，而是小麦粉。它们可以被做成各种松软可口的面包或其他食物。
  但因为人类的贪婪，最终神明收回了这个祝福。雪花重新降落人间，会化成水，然后蒸腾成气体，直到无影无踪。
  人们必须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获得那些食物。」
  “怎么样？我以为它从设定上来看，是十分别出心裁的。”我的语气有些得意，因为我想起了那个和曾祖父共处的凉爽夜晚。
  我在上学前和他待过一段时间，他曾经是个踏足过许多星球的冒险家。
  可以说，他是我飞行梦想的启蒙。
  “比我想像中的更棒，维利特，不如假装我手里恰好一杯酒，然后我为你举起了它。”波提欧抬起他的右手。
  我也抬起手表示：“当然，我们现在可以碰杯了。”
  “我手里的这杯酒，它是冰镇的，就我们今天喝的苏乐达。但它没有任何气泡。我敢打赌，它比苏乐达的力度要大，当你把它灌进嘴里的时候，像是被冰冷的刀子划开了喉咙，但却在你的胃里点燃了一团火焰。”
  波提欧说得很起劲，就好像他真的和我在桌边痛饮。
  我将两只手交叠着枕在脑袋下面：“是的，我看得出来，我觉得你大概喝醉啦，牛仔兄弟。”
  “是啊，我喝醉了。”波提欧的声音变得有些落寞，这是非常非常难得，十分不波提欧的，“你们知道「阿尔冈-阿帕歇」吗，那是一片广袤的牧场，大概和这个地方有些相似，在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会以为它就是全世界。我刚刚想到了那里，所以我在思念它。”
  “要知道，格雷阿姨真的很擅长用小麦粉酿酒，如果天上下的是这个，她会开心地装上满满一围裙。”
  “波提欧……”我恨自己没有好的口才，我恨得要命！
  但我的身体却腾地一下子坐起来，我的嘴巴已经大声地向他宣誓：“你等着！等我种出麦子来，就去找个能淹没你的陶缸，酿满满一大缸的美酒。”
  “喵的！你打算把我灌醉了，让我变成个思维混乱的酒鬼吗，维利特。”波提欧笑出了声，他的声音很快就变成了狂笑，他整个人也因此卷曲着。
  波提欧好像花了所有的力气在笑，银枝甚至因此也站起来，想看看他需要什么帮助。
  “没关系，别太在意这个，巡海游侠还没堕落到会当众哭出来。”波提欧终于停止了他的声音，然后对我说，“他宝贝的，我还没为当时想要杀掉你而好好道歉对吗。”
  “当然有，我以为和你称兄道弟，就已经是原谅你了。”我能感受他的情绪变得轻松了些，就故意用他当时和我道歉的语气说话。
  波提欧的状态很快就被调整好了，他甚至已经能够继续说笑：“这就是仙舟小说畅销的原因吗，虽然如此简短，但总能让你在某些地方，产生奇怪的联想。”
  “你说得对，挚友！”银枝，可怜的到现在都没插上话的银枝终于能开口了。他甚至见缝插针地给了波提欧一杯水。
  听到别人难过的事情，对银枝而言也同样十分难受，这归功于他强大的同理心：“伊德莉拉女神在上，波提欧兄弟，银枝兄弟，虽然我从未种过麦子，但从这一刻开始，我愿意为培育它而竭尽全力。”
  银枝的每一次承诺，都像是在「纯美」星神的注视下宣誓。
  “但如果天上真的能下一些小麦粉，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躺回自己的床上，就好像已经枕着麦子的香气，我从不知道，当我要为食物发愁的时候，我会如此想念这些原本理所当然的东西，“我一定要用我最大的袋子来装。”
  “仙舟真得下过小麦粉吗？”我又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银枝坐在他的床上，望着那个被我们藏在玫瑰花间的，尚未发芽的花盆，继续将这个故事的背景说下去。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仙舟曾信奉「丰饶」药师，或许它就源自于当时「丰饶」对仙舟人的影响。他们更倾向于，某位星神能聆听他们的心愿，并对此做出回应。”
  “直到建木为祸，仙舟人的信仰由祈求「丰饶」的赐福偏向追随「巡猎」的光矢，虽然同样是以星神的意志为意志，但却强调了包括几位仙舟联盟的将军在内的「人」，为仙舟联盟所付出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