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身上的伤口崩开了，他却并不在意，只是死死的把自己团在一起，偶尔的颤抖和已经有些泛紫的伤口都让人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如果再没有人给这个孩子治疗，他一定会死在这个冬天，这个雪原。
  景元立刻奔向那个绿色头发的幼童。
  “魈！”
  孩童没有反应。
  景元总算走到了石块旁边，幼小的孩童冷着脸看他一眼，默默把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这是说自己可以进来躲风吗？
  景元忍不住失笑，又觉得有几分心酸。
  嗯，还不错，至少知道找个避风的地方。
  一路寒凉，景元觉得自己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深吸一口气，景元将一点一点靠近幼童，用自己的尾巴把孩子圈进来。
  此刻，他竟然有点感谢这莫名打碎了他“平静”生活的龙角龙尾了。
  小祥云尾巴尖上沾着些雪，天气太冷，竟然就一直没化掉——银色的雪落在银白色的尾巴毛上，竟然衬得尾巴都变成了暖色。
  又柔又软。
  景元离小孩又进了些。
  “别靠近我。”小孩抬眼看着超大只却可可爱爱的大猫，“杀了你哦。”
  “唔，我好怕呢。”景元闻言，璀然一笑后贴的更近了。
  小号魈鸟也是魈鸟。
  景元直接动手将孩子拢在了怀里，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伤口，景元解下外套给幼童披上，看着那一道一道的鞭痕，气的攥紧了拳头。
  幼鸟也顺着景元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伤口。
  他悄悄动了动身子，似乎是想把伤口就那么压在膝盖上——好让元元瞧不见。
  景元避开伤口，将小孩拥入怀中，足以让大部分仙舟人都引以为傲的语言能力在这一刻变得苍白，他身上没有药膏，没有任何东西，甚至连衣服都不够保暖。
  “不要这样，伤口，不要压到，会疼。”
  “不会疼。”幼鸟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摸了摸大猫的头毛，“一点，也不疼。”
  “疼的。”景元任由他摸，“会疼的。”
  伤口都冻到青紫，却没有人来看他一眼，衣服，药品，甚至连热水都没有。
  雪太大了，白茫茫的一片，没有火，也没有太阳。
  他什么都没有。
  景元突然替魈难过。
  或许是景元的表情太难过，幼鸟的手顿了顿，金色的眼瞳撞进另一双金色都眼瞳中。
  像太阳一样。
  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景元用手捧起雪，看到了孩子干裂的唇。
  “你……多久没吃饭了？”
  幼鸟歪了歪头，努力回想吃饭这个音节对应着什么东西，终于在记忆中抓到一点东西，“……一周。”
  景元用还有点热度的手捂化那点雪，然后……从铃铛里拿出了锅。
  幼鸟：？
  于是事情不出所料的开始朝一个奇怪的地方狂奔。
  不过十分钟，两人已经拥有了一个简易版小窝，以及炖着菜的锅和手上刚出炉的热汤。
  景元拿着药，给幼鸟清理伤口。
  这些伤口都是鞭痕，除了一处。
  那里是被砸出来的乌青。
  景元微微垂眸，没问幼鸟这些伤口是那里来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似乎一切都按了加速键。
  直到那天晚上，雪停了。
  “……我放走了一个孩子。”幼鸟捧着今晚的热乎乎的汤，看着碗底的两个红枣，“祂让我杀掉所有人，我放走了一个孩子。”
  所以，他被梦之魔神鞭打后赶了出来——五天，他要在这座满是冰雪的山上，存活五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
  这个人就像梦一样，把这五天变得比美梦还难舍。
  他又该怎么面对那样的生活呢？
  幼鸟眼中出现了迷茫。
  但哥哥姐姐们说过，月亮属于大家，太阳也属于大家。
  在天上没有太阳和月亮的雪天，他暂且独占了太阳和月亮。
  但现在，雪停了。
  景元把孩子抱在怀中。
  “你做得很好。”
  “杀生，是为了救生——如果不是出自本心，那样的杀戮，才是错误。”
  “你反抗了祂的命令，遵从了自己的本心，所以，你做的很好很好。”
  “那……有人想让我去毁灭这个世界呢？”小孩子的声音低下去，似乎不敢再去看景元。
  “如果毁灭一些东西，是为了救下更多的人——虽然我们不应该将生命当做简单的量词来计算，但如果不得已的你已经站在了选择的路口。”
  “那就遵从你的本心吧。”
  “我相信，你会承担自己选择后的责任的，对吧？”
  景元挂着招牌猫猫笑，对着小孩子笑的阳光灿烂。
  幼鸟蜷了蜷手掌，一言不发。
  身后有人走过来，踩着风雪。
  “……他很危险，你应该离他远些。”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这是实话。”
  “好吧，他很可爱，这也是实话。”
  怀抱中的孩子逐渐化作光点消失，景元站起身，果不其然在身后发现了拿着和璞鸢的大号魈上仙。
  真是的，哪有说自己的幼年期很危险的。
  “……我以为是做梦。”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