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当主持人以不变的热情喊出她的名字时,她的心一下窜到了嗓子眼。
后场一些已经结束表演的同学,自发地为最后一个上台的她鼓掌,台下的观众更是翘首以盼,原本看表演看得睡着的人也已被身旁的同学摇醒。
褚之南所要演唱的是一首温暖治愈的歌曲,灯光师特意调暗了舞台的灯光,只留下几束四处扫动的氛围灯,按照彩排时敲定的方案,灯光师会等褚之南上台后,在舞台中央给她打一顶暖色聚光灯。
导演和工作人员一致认为这样的舞台简单但温馨,在彰显表演者个人能力的同时又很契合这首歌的内涵,届时一定能够引起全场共鸣。
舞台缓缓变暗,观众席也跟着场上的氛围安静了下来,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舞台上,他们期待着,好奇着,最后一个节目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尾。
幕布拉开后,褚之南在万众期待中走入舞台,只不过舞台四周太暗,在场观众还只能看见一个依稀的身影,看不清她的庐山真面目。
即便知道目前没人看得清她,褚之南的第一步,还是迈得没什么力气,甚至有些发虚。
她紧咬着下唇,逼迫自己专注于脚下的道路,不去听不去看观众席上的人。
只是,那一道道聚在她身上的视线,让她无法忽视。
迈出第二步时,她已无法不去听不去看。
她屏住呼吸,强行拖动双腿,昂首挺胸地向前,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和心底的恐惧博弈。
她不断告诉自己:人人都会恐惧,恐惧是一件再常见不过的事了。恐惧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因为恐惧而想要退缩。
所以她不会停,她要一股脑往前走,唯有行动,能够战胜恐惧。
既然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听觉、视觉,索性就开始放任它们。
然而当她敞开心扉接受那些视线和呐喊时,她发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是鄙夷,是欣赏;传到她耳畔的声音,不是辱骂,是鼓励。
接下来的路,她越走越轻松,她不再被自我束缚。
她甚至看见,舞台中央,有个身披霞光的小女孩,在朝她招手。
那是她想找回的曾经。
回到舞台中央的路并不远,但褚之南却走了很久很久,大约有十年那么长。
在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与某些不堪的过往和解了,她曾经的胆小怯懦、卑微敏感,已然被此刻的她一步步踏碎。
成功抵达舞台中央后,她感到无比的畅快。
再次抬头看向观众席上那一张叠一张的脸时,她不再觉得自己身处深谷,而是觉得,自己站在群山之巅。
她自信地扬头微笑着,等待聚光灯亮起,等待着音乐声响起。
可是,当她站在约定的位置时,聚光灯并没有如期照到她的头顶,甚至场内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了。
整个场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第60章 高光
一阵阵惊呼从观众席上传来,如躁耳的蛙叫,怎么都拦不住。
褚之南顷刻间像被人扔进了沸水锅里。
说不惊慌失措,那是假的。
但她迅速调整了心态,并不打算退缩。
她拍了拍麦克风,往外扩音的两个大音响猛地震了几下。
看来这些设备使用的是外接的专用电源,而不是移动电源。
音响里突然传来的响动,让喧闹的观众席安静了一些。
褚之南对着话筒讲道:“大家好,我是最后一个节目的表演者,高三一班的禇之南。”
“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停电了,但这应该只是一个小事故,以学校的应急处理能力,相信马上就会来电的。请大家不要惊慌,更不要随意走动,会场昏暗,请尽量留在原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事故。”
她在台上谆谆相告,但观众席上什么人都有,并不是所有人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有人觉得她说得好,乖乖留在原位替她加油助威;更有人上学如上坟,早就不想留在这受刑了,趁机煽动大家一起离开。
毋同看不过去,一脚踹翻了在她旁边吆喝的刺头。
她单手揣着兜,大吼道:“都给老子静一静!谁走我就扒了谁的皮!”
她一发话,在场的刺头就没几个敢说话的,再加上在观众席上的老师及时维持了现场的秩序,会场渐渐平静了下来。
褚之南继续说:“人生的舞台,未必处处都有灯光,正如我要演唱的这首歌一样,在黯淡无光的日子里,看不见光时,不要害怕,要勇于做自己的星光。”
“所以,即便今夜没有灯光,即便舞台一片灰暗,但只要话筒还能用,只要我的声音和情感还能传进大家耳中,我就会唱完这首歌。”
“希望这首歌可以燃起你们心中的光。”
话音一落,她就轻轻吟唱出歌曲的前奏,随着调子渐渐爬高,她丝滑地接入了歌词。
没有伴奏声,她的清唱声反而更加抓耳,似清泉一般,抚慰了躁动的人心。在场观众无不沉浸在她的歌声中,有熟悉这首歌的人,还跟着她一起哼唱起来。
她唱的歌清新治愈,又鼓舞人心,这也是首歌最终被定为压轴曲目的根本原因。
高台之上,安城胤将她的每句话、每声歌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表情很复杂很纠结,有惊诧,有愤怒,有近乎疯狂的倾慕,也有心碎与破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