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其实在知道这里是军警之后,土屋今理心里已然有了一番猜测,但她的家族早已没落,如今占着咒术界垄断利益大头的是御三家,而她甚至都已经被加茂害成了如今这个模样,又何必为他们操心。
  至于她留在加茂家的孩子,与其让那个孩子被加茂逐渐教导成那副封建、腐朽、大男子主义的讨厌模样,还不如配合军警处理了御三家,再把孩子接出来自己教养。
  清吧内放着旋律悠扬的英文歌,那音乐声恰到好处,既能让人听清电话里的声音,又能屏蔽周围几桌的动静。
  虽然这个功能对于条野采菊来说基本没有效果,他的耳朵太敏锐了,再细小的声音也能听得清,但其它人可没有他这样的耳朵,能让其它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是个很好的优点。
  四周一片漆黑,但坐在座位上还是能看清自己想要看见的东西,店内光影交错,塑造出了黑暗的屏障,明明没有高墙,但店里的人还是能在这样的光影下互不看见互不干扰。
  “妾身知道的应该只有这些了”土屋今理的声音听上去没有昨天那么虚弱,虽然还是很慢,但已经能明显听出来她的状态在恢复“还有一件……”
  她犹豫了一下“妾身不知道该不该讲,有可能只是那个老东西犯癔症了。”
  这个“老东西”骂的是她曾经的夫君,加茂家的二长老。
  土屋今理是被自己的家族急匆匆送去加茂家联姻的,说到底只是为了利益,自然不考虑她的幸福,嫁的人年龄要大了她二三十岁。
  条野采菊把玩着酒杯,他手上的酒杯是玻璃制的,表面呈现出鱼鳞状凸起,杯子里装着的是红色调酒,酒里添了几块方型冰块,酒面上还撒了几颗蔓越莓。
  “您既然犹疑,就说明它让您隐约察觉到了异样,只是您不知具体缘由罢了。”
  土屋今理闻言,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松了一口气,勾起唇来笑“您说得对,万一这个消息能帮上什么忙呢,是妾身糊涂了,情报这种东西宁滥不漏嘛。”
  第32章
  土屋今理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这些事情对于她而言已经太久太久了,她在那座庙里待了整整三年,这三年里一开始支撑她的是回忆里那些浓烈的爱恨,连那些细的不能再细的东西也被拿出来反复琢磨。
  但等到后面一些的时月,大概有……一年、两年,她记不清了,因为到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了多余力气再去想那些旧事,只余着满心空茫,每日躺在地上望着屋顶的蛛网,墙角的枯骨,偶尔还有那高高的遥不可及的窗口透进来的风雨艳阳。
  那应该是发生在她的孩子三岁的时候的事情了。
  那天是个艳阳天。
  院落中洒满了金黄色的阳光。院落中央,一颗硕大的梧桐树在阳光下摇曳着绿色的叶片,投下一片淡淡的树荫。在树下,几个小板凳散落在地上。
  周围是一排整齐的围墙,墙壁上攀附着繁茂的爬山虎,叶子上的阳光透过叶脉反射出闪闪的光斑。微风吹过,带来了树叶的清香和淡淡的泥土气息。
  院落的角落里,几盆鲜艳的花儿在阳光下盛开,它们的花瓣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娇艳欲滴。偶尔有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飞舞。
  土屋今理当时穿着一身粉色的笨重的和服,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里看书,院子里是几位侍女带着她生下来的那个小小的孩子在做游戏。
  她隐约听见了一旁的院落传来了争吵的声音——那处院落住着她那个不苟言笑阴郁低沉的夫君。
  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但院子里那些被加茂家派来照顾她的侍从侍女却只是压低了声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见没有人注意到她,土屋今理悄悄的拿着书从一侧的小门走了出去,没有带上任何一位侍女。
  两处院落只隔着五步宽,她凑近高高的爬满青翠藤蔓的石墙,就能模糊的听见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她听见她的丈夫,加茂家二长老愤怒的咆哮,那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迫不及待的冲出来的,像是爆裂的气球或者夜晚野兽的嘶吼,听起来真不像是个人,土屋今理差一点都没能认出这是他的声音。
  “那家伙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让其它人去做这件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为什么是我被他知道我就死定了,不,是我肯定死定了!他活了那么久……”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就像是犯了什么忌讳似的,含糊的胡乱的说过去,说到这里二长老的声音才开始低下来了,听起来没有那么声嘶力竭,土屋今理这才认出声音是他的。
  二长老的喊叫声稍微停顿了一下,对面的另一个人立刻就开口安抚了他两句,大概的内容就是说了些不值得在意的漂亮话,像什么“你是我最信任的弟弟呀,我才把这样的工作交给你。”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弟弟土屋今理记得,二长老只有一个哥哥,就是如今的加茂家主,原来里面的另一个人是加茂家主吗?
  结果一说到这里二长老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了,他又怕又气,声音用力的发颤“那个家伙都已经活了那么多年,做什么一定要这个时候灭掉他,我们当初……”
  又是一处听不清的含糊话。
  “但他还是活着回来了,还成了大长老,加茂家里有多少人都是他的下属,这院子里就没有可信的,那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会杀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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