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你有爱过某个人，亦或是某个神吗？”厄洛斯鲜红的嘴唇吐出这样一句话：“你有爱过某个存在，到了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地步吗？”
  “……我不知道。”阿弗洛狄忒沉默了许久，下意识捂着自己的心脏：“赫菲斯托斯认出了我，他说他爱我，可我不明白……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大可以人类的姿态作为赫菲斯托斯的附庸回到奥林匹斯山上……但这样的下场，你恨不得死去吧？”
  厄洛斯点了点头，这个巨大而光辉的巨人早已经知晓阿弗洛狄忒的秉性，他雪白纤长的手指温柔地勾勒着阿弗洛狄忒额头的发丝：“所以，阿弗洛狄忒，惩罚还未曾结束。”
  阿弗洛狄忒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粉白的脸颊之上滚落。
  “我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如此惩罚……”
  声音呜咽的阿弗洛狄忒转过头偏过脸：“我哪里做错了……”
  “太多了。”厄洛斯的声音理所当然：“作为爱神的你，从未将真挚而珍贵的感情珍惜，你玩弄过很多神或者人的感情，对吧？”
  “你觉得那些追逐你的神或者人，都是傻子或者笨蛋，哪怕那些对你有真挚感情的生命为你付出了一切，你也只是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转身离开……作为爱神的你，却从不珍惜，这就是你的错误。”
  厄洛斯看着阿弗洛狄忒哭泣的脸颊，颇为怜惜地擦拭着阿弗洛狄忒的脸颊。
  “你以为所有的生命爱慕你，是因为你是爱神，是因为你天生自带的魅惑和永恒的吸引力，对吧。”
  “在变为人类的这段日子，你是否遇见了哪怕你孑然一身，也依旧用真挚的感情深爱着你的生命？”
  阿弗洛狄忒睁开眼睛，棕色的眼眸之中是因为回忆而露出的动容。
  “或许……是有的。”
  阿弗洛狄忒犹豫地开口道。
  是赫菲斯托斯，这位火焰与工匠之神认出了阿弗洛狄忒，哪怕阿弗洛狄忒现在成为一个人类，失去了永恒的吸引力，但是赫菲斯托斯依旧……似乎对阿弗洛狄忒的人类身躯怀抱着爱意。
  人类是由尘土所构筑的生命，人类的身躯沉重而肮脏，受到伤害会死亡，时光会在人类的身躯和面颊之上留下痕迹，人类的身躯完全比不上神明的身躯干净和美丽，哪怕有些神明被某些人类的颜色一时所迷，也很少有神会对一个人类抱有真挚的，永久的感情。
  阿弗洛狄忒人类的姿态依旧是美丽的，但失去了爱神的神力和永恒吸引力的加持，这份美丽完全不能让他到恃美行凶的地步……若是从前还身为神明的阿弗洛狄忒，往往只需要用一个眼神就可以迷惑如阿瑞斯一般的神明，但阿弗洛狄忒是人类的姿态时，从阿瑞斯的眼眸之中看见的只有丑恶的欲望和轻浮……那种不同于对于“爱神”时的迷恋和温顺让现在的阿弗洛狄忒明白，失去了爱神的神位和神力，他其实什么都不是。
  孑然一身的阿弗洛狄忒从未想过……赫菲斯托斯对待身为人类的他，依旧抱有以纯洁的，炽热的，甚至比初次见面时的一见钟情还要纯粹且热烈的感情。
  这种炽热的感情让阿弗洛狄忒感觉到了某种异常且诡异的恐惧。
  赫菲斯托斯真心的爱让阿弗洛狄忒感觉到恐惧，阿弗洛狄忒从未想过自己某一天会被如此真心的感情所爱，并非是阿弗洛狄忒光辉灿烂的美神身份时得到的这份感情，反而是阿弗洛狄忒孑然一身失去了一切光环的时候得到了这份令人恐惧的真挚爱意。
  “我很害怕……这种感情。”
  阿弗洛狄忒沉默了一会，顿了顿开口道：“我或许……某个瞬间为赫菲斯托斯的‘爱’动容了一瞬，谁能深爱着失去一切光环的我呢？我从前以为赫菲斯托斯和别人一样……我从前认为赫菲斯托斯和那些追逐我的神一样肤浅，但是唯有他深爱着这样的我……无论我是否是爱神，亦或是墨拉厄尼斯。”
  阿弗洛狄忒的脸颊微微笑了起来。
  “是啊，你为之动容，却恐惧这份赫菲斯托斯带给你的爱意。”
  厄洛斯点了点头，这美丽的巨人来到了阿弗洛狄忒的面前。
  坐在椅子上的阿弗洛狄忒依旧是端坐的姿势，厄洛斯单膝蹲下，握住了阿弗洛狄忒的手指。
  在阿弗洛狄忒的视觉之中，他只能看见厄洛斯的发丝以及满目金色的光辉。
  厄洛斯握住了阿弗洛狄忒的手指，这光辉的巨人缓缓抬起头，直视着阿弗洛狄忒。
  在那一瞬间，阿弗洛狄忒看见了厄洛斯的瞳孔。
  那是纯粹的颜色，那是如同赫菲斯托斯眼珠般的湛蓝和璀璨，带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现在你身上和心灵的懦弱，正是你无法得到我宽恕的原因，阿弗洛狄忒。”
  那双摄人心魄的湛蓝色眼眸很快被一层云雾所笼罩。
  阿弗洛狄忒呆愣愣地感受着手指和手心之上属于厄洛斯手掌的温度。
  “所以呀。”厄洛斯松开了握着阿弗洛狄忒手指的手，站了起来：“所以呀，那个宙斯所祈祷的‘乐子’，因为我的干涉，终于要提前到来了。”
  “命运早已经编织了注定的轨迹和剧情，我不过只是稍微推动了一下，就像这座城市注定的破灭……提前十几年，和推迟十几年，有什么区别呢……一切总是要毁灭的呀。”
  阿弗洛狄忒不明白厄洛斯在讲什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