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我知道了。我会慎重抉择的,陆长官。”
瞿清许阖着眼,苦涩一笑,道。
*
那天过后,瞿清许不得不在陆家住下来,一住便又是近一个月。
来到陆家的第一次交谈虽然暗藏刀光剑影,然而在那之后,陆霜寒居然几乎没有怎么着过家,偶尔匆匆回来一趟也都是公事需要,与瞿清许稍有碰面的时候。
即便碰了面,他也从不和瞿清许主动提起第一天的那个“考虑”。不仅如此,陆霜寒还极其绅士地表示,整个家中的任何人和物随瞿清许差遣使用,一副希望能够让他宾至如归的态度似的。
唯一与出院前相比依旧不变的是,瞿清许除了电视,仍然没有任何联络外界的手段。他知道哪怕陆霜寒没明说,但就算自己强行离开陆家,陆霜寒也一定有一万种方式找到自己,显然他只有光明正大征得对方同意,才有希望获得自由行动的权利。
“月姨,今天在做什么?我来帮忙吧。”
一个月过去,瞿清许的身体已恢复到无碍,成天在陆霜寒家里无所事事实在让他有点憋闷,正好看到月姨在厨房忙碌,于是主动上前。
“清许?不用不用,放着我来就好,你去楼上歇着……”
月姨看见瞿清许进了厨房,先是一愣,而后居然有点惊慌失措,把灶台上的东西赶忙收拾起来,“这里血腥味太重,乱糟糟的,一会儿开了火还会很闷热,快别在这儿呆着……”
瞿清许无奈道:“月姨,我这一个月在陆长官家,不是吃就是睡,人都要呆傻了,您还是让我给您打打下手吧。这家里这么大,从早到晚都是您一个人忙里忙外,很辛苦的,我能帮您多少做点什么也好啊。”
月姨表情有些为难,看看洗菜池里的一小盆青菜,又看看笑着的瞿清许,似乎在心里估量了一下,犹豫道:
“我这儿也没什么活儿,你就帮我洗了这盆菜吧。”
没等瞿清许同意,她立刻睁大眼睛,煞有介事地补充:
“还有!这事别告诉陆先生,他知道了的话可不得了,该怪我不懂规矩了……”
这一个月里,和瞿清许相处最久的反而成了陆家这个任劳任怨的保姆月姨。一开始月姨还像个锯了嘴的葫芦,除了做饭、打扫卫生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和瞿清许说,好像家里有个无形的摄像头看着,说了话就会受到惩罚似的。
现在二人能够正常交流,已经是瞿清许实在想找个活人和自己聊聊天,故而不断和月姨搭讪、释放善意换来的艰辛成果。
瞿清许只当月姨是谨小慎微,遵守对雇主的“家事”不得置喙的纪律,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走到水池边:
“知道了月姨,这种事我干嘛怎么告诉他啊,放心好了。”
有了瞿清许的保证,月姨终于放下心来,二人并排而立,一个切肉,一个洗菜,哗啦啦的水声充当背景音,倒是忙碌而有序,颇有些久违的烟火气。
瞿清许一边洗菜,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我来陆长官家时间也不短了,可他几乎每次都在我睡了之后才回家。他有和你说过我的事吗,月姨?”
月姨切菜的动作顿了顿:“没有,陆先生不喜欢和我闲聊,也不喜欢我乱打听。”
瞿清许哦了一声,极力掩盖语气里的失落,关上水龙头,双手泡进装水的盆子里。
虽然总是一副局促惶恐的模样,可说这话的时候月姨看起来并不像在骗人。
“月姨你是怎么来陆长官家里做事的呢?陆长官看起来家境很优越,给你的薪水应该不低吧?”
他试着闲聊些家常,果然,一提及此,月姨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我儿子在中央战区服役,前两年有一次,陆长官提到家中没人照管觉得不太方便,我儿子便主动和陆长官说;‘陆巡视员,我妈妈在首都的一家家政公司,聘过她的雇主都特别满意’……”
女人絮絮叨叨讲起些芝麻大的零碎细节。瞿清许不时应两声表示自己在听,一边把洗了菜的水倒掉,心思却渐渐开始游离。
“……我来的这两年,陆长官对我确实很大方,就是——”
说到兴头上,月姨注意到瞿清许忽然转头看向自己,恍然察觉什么,红润的脸色骤然煞白,抿住嘴唇不吭声了。
瞿清许皱眉:“月姨?”
“没,没事。清许,这些菜洗完就没别的事了,你快回卧室休息吧。”
瞿清许把洗好的一盆菜端过来,看着月姨接过,心头狐疑更甚:“月姨,你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没说完?陆长官他‘就是’什么?”
“真的没有,我这一把年纪,都老糊涂了,口无遮拦的——”
“月姨!你胳膊上这是什么?”
接过菜盆的一瞬间,瞿清许眼尖地瞅到什么,一把抓住月姨的胳膊,指尖擦过女人胳膊上一块风干了似的皱褶狰狞的皮肤。
月姨手一抖,菜盆差点掉在地上:
“这是,这事小时候我不小心被家里的炉灶烫到,留下的疤。”
“月姨你别骗我,这伤疤看着很新,一看就是最近刚落下的!”
瞿清许坚决地抓紧她的胳膊,“这家里的电器都非常安全,你又是个老家政,再怎么不小心也不至于把自己烫成这样。是陆霜寒做的?”
月姨一个哆嗦,没有回答,眼睛却慢慢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