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陆霜寒神色不变,唯有眸光一动。
“五·三一已经上报议会、内阁,结案定性了。”陆霜寒以一种审判般的目光看着他,“这场特大暴动案已经结束,逝者不可追,生者也该往前看……”
他停了停。
“我的意思是,现在轮到你拿出诚意了,”陆霜寒沉声笑道,“现在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不为你父母,放心地报答我了,卿卿。”
瞿清许愣了。陆霜寒的手移到他耳畔,轻佻地挑起一缕微长的发丝。
“提取信息素一定很疼吧?莫不如我们试着彼此接纳,标记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除了疼,也会有其他很美妙的体验。”
他看着瞿清许的脸先是苍白,而后浮上薄红,感到有趣似的笑了。
“我们的相遇可能掺杂了一些不愉快的因素,不过时间长了,你会明白来到陆家的好处的。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他问。瞿清许隐忍地阖了阖眼,再度睁开双眸,眼底闪烁着幽微却坚定的光。
“我拒绝。”
瞿清许说。
青年玩弄着那缕黑发的指尖顿住了。
“我早就看透了,陆霜寒,你这人生来自私凉薄,对一切事情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瞿清许咬紧后槽牙,每个字都好像从齿缝里蹦出来一般用力,“如果我真的妥协,和你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才是真的灾难。”
一阵沉默。
陆霜寒抽回手,见瞿清许犟着性子,毫不示弱地仰脸回瞪着他。
他嘴角的肌肉抽了抽,忽然笑了。
“好,”他点头念道,“非常好。”
他凝眸望着瞿清许那张被折腾到惨白、却难掩清丽俊秀的脸蛋,道,“我不是那种低等的alpha,也不屑于去强丨奸一个omega,那样对我而言太过无趣了。既然你自认为受得住每周提取信息素的痛苦,那我们不妨走着瞧。”
说完他走回储藏室门口,却没有立刻离开,侧过头,看着床上目光炯炯的omega,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又很快舒展开。
他啪地关上门口的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在你同意标记之前,这里就是你全部的活动范围。”陆霜寒语气平平,像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什么时候想开了可以随时来主卧找我。可如果再想逃走的话……”
他嘲讽一笑,跨出屋外,轻轻带上了门。
*
暗无天日的囚禁,持续了整整两月有余。
每天早中晚三次,月姨都会沉默地为瞿清许端来饭食。储藏室内不分昼夜,只有提取信息素的军医每周一次的准时到访,才能让他产生一丝时间流逝的实感。
“——清许,睡着了吗?”
储藏室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月姨拎着饭盒,小心地探进头。瞿清许蜷缩在铁架床上,许久不见光的皮肤白到吓人,昏暗的光影下青年面色沉倦,看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
月姨踟蹰片刻,小心走上前:
“这是今天的午饭。清许,你多少也吃一点吧。”
两个月不见天日,青年的头发已然长了不少,发尾窝在修长白皙的后颈,微微掩盖住肿胀不堪的omega腺体。
月姨不忍卒视,放下饭盒,叹了口气,语气已然带上哭泣的颤音:
“孩子,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没办法,这是陆长官的命令,如果违抗他,恐怕我只会比你下场还惨。求求你原谅我……”
瞿清许终于抬了抬眼睑,曾经漆黑的眼珠如今乌吞吞的,蒙尘般毫无光彩。
他仍侧躺在床上,清瘦的脊背几乎弓成虾米。半晌,瞿清许嘴唇蠕动,终于嘶哑地发出声音来:
“……月姨,胳膊上的烫伤,好些了没有?”
月姨一怔。
许是太久没和人交流过,瞿清许肩膀微弱地起伏着,开口都十分艰难。
“当晚的事,不能怪你。”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垂在床边的手,“陆霜寒他明明就是为自己的仕途趟平大路,偏要说成是替我将仇人绳之以法,可如今我命都握在他手里,除了不让他标记我,什么筹码都不剩了。”
月姨低头看着他,不忍地红了双眼。
“清许……”她看了看半掩着的门,那张操劳过度而布满皱纹的脸上沟壑似乎愈发深重,“其实,有件事,我犹豫了很久,始终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知道了,和陆长官鱼死网破,他一定会发现是我向你告的密——”
瞿清许眨了眨眼,眸中的高光逐渐重新凝起焦聚。
“什么秘密?”
他虚弱地撑起身子坐直,月姨忙搀扶他起来,道:“这事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假意答应陆长官标记的事,他一定会同意让你进到他主卧,他书桌的抽屉里自然有你想要的答案。至于这里面的九死一生,只看你愿不愿意用现在的一切换个明白……”
瞿清许皱眉。月姨颤抖地替他将耳畔过长的发丝掖到耳后,笑得却想哭了一样难看:
“我实在不愿意让你一辈子都蒙在鼓里,可有时我自己也会想,让你知道真相对你来说是否也是一种天谴……可你就和我儿子差不多大,苦命的孩子,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
屋内渐渐只剩下月姨的抽泣声。
瞿清许定定地看着月姨哭泣的脸庞,苦涩一笑,握住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