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如果这时候说要负责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呢?
  可要不说,会不会显得自己薄情寡性呢?
  陆渊眉头挤出几道沟壑,薄唇微微下撇着,丝毫看不出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结契的事情了。
  他在感情这方面甚至可以说道德感很高。
  陵川渡面无表情地盯着陆渊, 衣服有些许凌乱, 除了嗓音微哑,他看不出任何异样,“你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了么?”
  陆渊没想到他等来的是这么一句话, 他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又陡然生起一点隐秘的不快。
  ——凭什么自己心慌意乱,而陵川渡却跟没事人一样, 仿佛被强迫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渊闷闷地嗯了一声,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想要抹去对方眼睑处生理性的泪水,“你不生气?”
  陵川渡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胡乱慌张地眨了眨眼,刚刚退下的绯红又染上了他的耳尖。
  “你又不是故意的。”他眉眼生得清冷疏离,避开陆渊的动作顺理成章。
  ……陆渊冷漠地看着陵川渡因为惊吓退了几步,他沉默地收回手。
  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轻轻揭过么?
  心中五味杂陈,什么东西沉沉地拥挤在他的胸口。
  陆渊深吸一口气,快步地走到郭海晕倒的身体旁,捡起那枚钦天监发的令牌,听不出情绪地说道:“好歹我们拿到了入局的邀请劵了。”
  他逃避似的匆匆就要走,陵川渡甚至来不及叫住他。
  陵川渡怔然看着对方又留给自己一个孑然的背影。
  钦天监将这群跃跃欲试的修真者通通笼到宫内的一处偏殿内。
  皇帝曾说能在鹧鸪梦中一探瘟疫的源头,便有重赏。结果前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直接把鹧鸪梦给震碎了。
  导致一些还没来得及去的修真者气得跳脚。
  现在一看事故源头已经是查无可查了,所以在一次上朝时,皇帝听从了几位大臣的建议,决定邀人进宫替太子看看情况。
  太医早就是医无可医,知道些许内情的人自然也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瘟疫。
  皇帝只是需要几个人提出让修真者来看看,好让如坐针毡的自己顺坡下驴罢了。
  偏殿原来是内务府的一块区域,为了方便修真者前往东宫查看太子的病情,特意空出来的。
  里面除了闭目打坐的一些人,其余三三两两几个人聚在一起聊天。
  侍女在一旁安静地点上烛火,让这偏殿亮堂起来。
  “……”陆渊自从发生那件事后,就没有说过话。
  陵川渡有点莫名其妙,但他确实察觉到陆渊的不开心。
  两个人意会地互相保持着沉默。
  “师父!就是他们抢了我的通行证!”很粗糙的嗓音,很面熟的壮汉。
  陆渊没料想郭海也那么快就进了宫。
  他身后站着一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人,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是谁。
  被郭海称为师父的人,身着一件蓝衣,面容维持在二十来岁的样子。
  郭海搬来了救兵,他之前是小看这两人,被偷袭才惨遭落败。
  最后还是被师父一通训斥,才好说歹说地跟着进宫了。
  他师父化神后期,已经是一步踏入炼虚境了。
  这次一定要狠狠将之前的耻辱,一并奉还。
  “你!”蓝衣人诧异的呼声脱口而出。
  他的视线从陆渊深邃的眉眼一直打量到指节分明的手掌。
  陆渊本就烦躁,被他查看货物似的打量,更加不悦,他眉弓下压,“怎么?”
  蓝衣人震惊地看着他,将徒弟的告状抛之脑后,“……陆灵越?”
  陆渊想了半天,还是没能记起来这个人是谁。
  蓝衣人在骇然之余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风从阁,顾倾绝。
  陆渊恍然。
  当年为了跟他一试高低,追着他跑了大半年的神人。
  真是阴魂不散。
  陆渊露出个假笑,“道友说笑了。”
  顾倾绝脸色一变,心里想着,是啊,可不是说笑了吗,陆渊已经死了百余年了。
  但是……这人未免也长得太像了。
  他表情僵硬,心里已有决断,挥手就要一试究竟。
  陵川渡眼疾手快,微不可查地拉了陆渊一下。
  陆渊就着陵川渡的力道,往后轻轻一偏。
  在顾倾绝眼里,就是对方身形飘然地避开了自己的一击。
  他脸色开始发白,“你跟陆灵越什么关系?”
  顾倾绝声音不算小,眼见就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陆渊正在掂量把人打晕,让其闭嘴的后果。
  陵川渡不耐烦地一步上前,他抬手的一瞬间若一道残影划过,烛火猛地跳了一下,颤颤巍巍地保留住最后的火光。
  一道血痕骤然出现在顾倾绝的脸侧。
  这是堪称温和地警告。
  陆渊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说:“这位兄台可是跟陆首座有什么私人恩怨?见到长得像的人就要下此重手?”
  顾倾绝被陆渊堵得哑口无言,他表情有点绷不住,又拉不下脸面道歉,只好恨恨地转身就走。
  他的傻大个徒弟还在不明所以,“师父,这就算了吗?”
  顾倾绝捂住脸上的血痕,怒道:“还不快走,丢人现眼的玩意。”
  莫名挨了骂,郭海怨恨地看了一眼两人,蔫头巴脑地跟着师父回到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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