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陵川渡无措慌乱地想捂住陆渊洇血的伤口,不过终究是徒劳,血瞬间就从他的指缝涌出。
  相同的伤口位置,甚至是相同的表情。
  有什么东西猛地在脑海中裂开。
  不该是这样的。不对,不对!
  “……不会有事的。”陵川渡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上了颤音。
  陆渊想拉开陵川渡,心魔脸上嘲讽的表情,在他看来更加刺眼了。
  陆渊深吸一口气,手中的不觉携着他暴怒的气息,横刀一斩,心魔的头颅从高高在上的尊座上,一路滚落玉阶。
  “不……不要!”陵川渡感觉有什么在拉扯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开,他恼怒跟这股力道较起劲来。
  恨不得啖其血肉,恨不得将这个看不见的人一片片撕碎。
  陆渊承受着对方看似凶狠,实则没有什么力道的捶打。他漆黑的眸子,带着浓烈的情绪低声说道:“他已经死了。”
  他掰着陵川渡的下颌,强迫他看向玉阶之下,指着依旧死死盯着他们的心魔头颅,“看清楚,陆灵越已经死了。”
  “……骗人。”
  不知何时,陵川渡才发现自己哭了,他颤抖着粗暴地拭去眼泪。
  陆渊觉得自己的心随着对方的颤抖而细细密密的疼。
  “这是假的。”陵川渡痛苦中语气满是不甘心,眼底已是一片猩红。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他师兄……明明活得好好的。
  陆渊抓住他的肩膀,顺着他的话诱声道:“对,这里是假的。”
  出来吧,你就能看见真正的我。
  醒过来……
  幻相开始分崩离析,晧天仙盟在轰塌中坠落,冒牌货的脑袋早就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好消息是陵川渡这次没有像发疯了似的要去拿。
  陆渊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一根浮木,将快要溺死在混乱情绪里的陵川渡救起。
  门外是有序不紊宣召的声音,门内的陆渊卸下了紧绷的防备。
  他听到了一道哀哀的声音,“……师兄。”
  陵川渡在将醒未醒之间,眼睑微动,想挣扎着脱离梦魇。
  陆渊沉默了一瞬,哑声道:“我在。”
  陵川渡缓缓睁开眼睛,他觉得自己好像短暂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内容应该不算太好,手指凉得厉害,心里也堵得不舒服。
  他扶起额头,有点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了,但是在这种环境下睡着,听起来也过于离谱。
  陆渊咽下嗓子里的腥甜,下意识地将手藏住。他必须要尽快找到那副蕴藏自己神识灵力的画,否则死期就不是在这个冬末了。
  他感觉到亦步亦趋跟着他的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睡着了。”陆渊仿佛猜到陵川渡要问什么,堪堪留给他一个挺拔的背影。
  陵川渡狐疑地盯着他,自己依稀记得陆渊是提了什么他不认可的方法,然后记忆就断片了。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你的手给我看看。”
  陆渊没有答话。
  不可否认的是,心魔说得一句话是对的。
  他知道,没用的。靠外力破心障是没用的。
  所有登天入道之人,均是自行勘破心障,得道半神之躯。
  破解那处幻相的方法,只能靠陵川渡自己,杀了寄生在执念中的心魔。
  可这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了。
  陆渊反手将陵川渡想要查看的手握住,坚决但温柔地说道:“我没事。”
  陵川渡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让陆渊动用了神血的力量。也不知道他失去意识后,陆渊做了什么。
  这些对他而言,通通都不重要。
  最后,也只好听之任之,又带着一点儿希望说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陆渊应了一声,他现在情绪很复杂。
  甚至此时此刻想问上一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
  他依稀记得自己曾对系统说过:在你不能给对方回应前,要会拒绝。
  只不过眼下这种情境很不适用,没有含蓄又浓烈的挑明,又何来回应拒绝。
  “到我们了。”陆渊没有解释更多,他眼里跃动着烛火的光亮。
  两个人站得很近,温度仿佛都可以互相传递。
  “你说过的,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陆渊将面具替对方仔细戴好,说笑道:“前辈要是这么走出去,外面可就热闹了。”
  陵川渡视线顺着陆渊的手背向上,窄挺的鼻梁,浓烈的眉眼,看似无情的薄唇,但他知道笑起来时也是肆意温暖的。
  明明他已经看了几百年,却总觉得还没有刻画到心里。
  -
  胤仁帝在宫内怒号不止,他来回地兜圈,“废物!都是废物!”
  太监宫女不敢擅离职守,被迫近距离地承受着他的怒火。
  “竟无一人。”胤仁帝脸上狰狞地扭曲着,“普天之下,竟无一人可以治好太子吗!”
  娇软的女声响了起来,如一汪清泉浇灭了宫里将要燃起的火苗,“陛下何必动怒,还有那么多修士还未看呢。”
  胤仁帝看向端着烟枪的女子,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他年轻时也许长得英俊端正,不过老了之后就显得脸色灰败,只余心如死灰。
  女人厌倦地扫了一眼,便懒散地告退。她步行窈窕,掀起一阵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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