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他的神识探入殿内的时候,看见了那个容颜已经不再的皇后,神神叨叨地抱着画卷坐在椅子上。
  皇后身侧站着一个手执烟枪的女人,她似乎感受不到冷,身上衣服松松垮垮地搭着,背上露出图腾花纹刺青的一角,看起来很不端庄。
  猛然女人抬眸,好像看见了陵川渡的神识一般,她凤目中冷意流淌,阴森的笑意在她玉石般美好的面部肌理上显得格格不入。
  “既然来了,不坐坐么?”她尖锐的指甲想死死掐住陵川渡的神识,却被对方轻巧地避开,她脸上顿时浮现怒色。
  皇后手中一空,她茫然地看向手中,然后凄厉地惊叫起来,“我的画呢?!”她踉踉跄跄地扑在女人身上摇晃着对方的胳膊,“赤方娘子,我的画不见了!”
  皇后哭嚎着,委屈地抽噎。
  赤方娘子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对方,整了整宫装的领口,脸上稍霁,娇声说道:“来也不提前告知一声,奴家衣服都没穿好呢。”
  她仿佛能透过层层障碍,看到殿外半空中的陵川渡。
  赤方娘子手腕一动,指尖烟枪毫不留情地掷出,直指陵川渡的方位。
  屋顶瞬间多了一个洞,瞬间瓦砾崩塌,灰尘弥漫,两道互不避让的张狂力量撞在一起,轰响雷动,惊起天变。
  陵川渡感到一阵刺痛,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抓住的烟枪,在他手上烙出焦黑的痕迹。他嘴唇紧绷,手中那把烟枪悄然化成一阵齑粉散在空中。
  陆渊来得迟了,他通过屋檐上的孔洞,瞥见面容甚艳如牡丹的女人。
  他的身影映在赤方娘子的双目中。
  赤方娘子面孔微微抽搐,是怒意是杀意更是不可置信,她第一次体会到人类的窒息感,娇嫩的胸脯剧烈起伏着,“怎么可能?”
  她眉头蹙起,撩起裙摆,转眼之间消失在永宁殿内。
  陆渊读懂了对方的惊愕,但是他从未见过对方,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如此激烈地情绪是为什么。
  没有时间给他疑惑,因为剑啸声从背后传来。
  陆渊微微侧头,避开了那箭一样射出的力道。
  他拿着画卷的手一顿,敛眉转身。
  是聚在偏殿的那一群修士。
  他们之前听见了这难以忽视的动静,纷纷前来一探究竟。
  有人眼尖地看见了陆渊手中的画卷。
  “那是陆首座的遗作!”
  他们可以拿不到这副画,但是他们同样也不希望别人拿到。
  领着这群人的正是风从阁的顾倾绝。
  他身为炼虚境的修士,而修真界实力为尊,众人不由自主地就俯首帖耳。
  顾倾绝脸色一变,看见在月光下陆渊的脸庞。
  更令他不能忽视的是,那道令他深恶痛绝的——看蝼蚁一样的眼神。
  他曾在九苍城被年少的陆渊一刀挑落。
  自此就留下了心魔。
  在修炼初期就有心障,简直是不能更糟的开局。
  修真界里这几百年间,对顾倾绝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陆渊死了。
  死得连尸体都找不到一块。
  他简直欣喜若狂,在心障里瞧他如看草芥的人死啦!
  顾倾绝不由沾沾自喜,陆灵越你再天资卓然又有何用,还不是身死道消。
  他也装模作样地为对方上香祈福,与仓皇失措的晧天仙盟众人默默祷告。
  等了百余年,再也没有陆灵越的消息了,时常欣喜又不由感到紧张的顾倾绝这才放下心来。
  他终于要摆脱这该死的心魔了!
  但是偏偏!
  偏偏在这里,又遇到了跟陆灵越如此相似的一张脸。
  特别是那张总是摆着毫不在乎的脸。
  简直一!模!一!样!
  他仿佛听见了心魔化作陆渊的声音在他耳畔嘲弄发声:这么多年了,还是未见长进。
  顾倾绝眼角抽搐了一下,阴恻恻地说:“邪修扮成仙盟首座的样子,还试图抢其遗作。”
  “——当诛!”
  修士们哗然,虽然顾倾绝没有提是谁。但晧天仙盟这几百年来,被冠以首座名号的只有那一位,有且只有那一位。
  ——陆灵越。
  他们纷纷上前想将陆渊围住,想逮了他去晧天仙盟讨个好处。
  陆渊像是看不见这群人脸上的跃跃欲试,依然面无表情地缓步向前。
  画卷在他手中化成点点金光,如夏日萤火落在他一席黑衣上。
  他在半空中每走一步,身上的威压就往上爆涨一丈。
  漆黑如点墨的瞳孔在夜中宛若一只巡回领地的孤狼。
  那是纯正的如同洪流般的,目空一切的力量。
  离他近的修士,在这道浩大威严的力量下感到难以名状的压力,他们同时惊惧害怕地往后退出一步,如恭迎圣驾般,为陆渊让出一条道路。
  陆渊静静站在顾倾绝面前,没有什么情绪道:“朽木难雕。”
  第52章 天赋
  其余修士除了顾倾绝,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未有人曾真正见过陆渊。
  而陆渊流传在世间的画像,为凸显其神武英姿,画像均是燕颌虎须, 身形魁梧, 不怒自威。
  ——贴在门上都可做门神了。
  所以一群修士在听见顾倾绝说此人化作陆渊的模样时, 先是惊诧对方身形瘦削,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 看着就不像是很能打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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