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陵川渡想立刻离开这个窒息的环境,但他又想让自己显得不在乎。
  这可把他难倒了,他支吾了半天,最后磕磕绊绊地问陆渊:“你为什么睡不着?”
  好蠢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陵川渡忍住了想抽自己一下的举动,自暴自弃地闭上了嘴。
  陆渊古井无波的眼睛突然像是被惊扰了一样,掀起了一点涟漪。
  “我有些害怕。”
  陵川渡听见陆渊那么说到。
  他一瞬间以为陆渊说的害怕别有深意,毕竟他这辈子就没听过陆渊说过这两个字。
  真是好陌生的字眼。
  于是陵川渡愣了一下,“你说的害怕是什么意思?”
  陆渊无奈地反问道:“害怕还能是什么意思?”
  看着对方好像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但这时候追根问底好像不太好。
  陵川渡纠结起来了。
  他跟陆渊的关系亲密到可以问这种问题了么?
  “为什么不继续问了?”陆渊情绪变得有些低沉。
  陵川渡懵了,要不是他现在腰还软着,他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你在害怕什么?”陵川渡只好顺着陆渊的意思问了出来。
  陆渊怔怔地望着陵川渡,一种无可挽回的恐惧死死地抓住他,他哑着声音说道:“是人都会害怕的。”
  陆渊知道自己是个很骄傲的人。
  他本质上桀骜难驯,就像时重光说的,他总觉得这个世界能为他让道。
  今天虽然在白玉京,看到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
  陆渊也知道陵川渡并没有真正地不爱他了,但这只是今日。
  再过一季,再过一年,再过十年……
  终有一日绝望的恨意会压过曾经热烈的爱意。
  恍惚间陆渊又看见了沿着江岸踽踽独行的身影。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岁岁年年,挺拔的脊背终究会被失望击垮。
  陆渊明白了一件事,他并非不可替代。
  他不能将陵川渡对他的满腔的爱意,永远不在意地肆意挥洒着。
  一段感情里,不能只有一个人努力地朝着另一个走近。
  他想说我怕你走累了。
  我还怕我来迟了。
  现在都是我自作多情。
  他失控地把人折腾了很久,久到他急速奔腾的血液变得平静冰凉。
  可是他不想承认那是因为自己害怕了。
  陆渊看着陵川渡近在咫尺的脸,呼吸停了一瞬,神情又恢复了寻常的无波无澜。
  刚刚心里那一切难以平复的思绪仿佛变得无迹可寻。
  他轻声地笑了笑,在陵川渡紧缩的瞳孔中,他听见自己说的那句话。
  “我怕你不要我了。”
  第96章 首座
  陆渊停了一会, 发现陵川渡没有说话,便抬头看他,却发现对方好像没有听懂一样,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自己。
  很快这种没有听懂的疑惑转换成戾气, 陵川渡嘴角下撇, 眉眼蒙上一层阴影, 他猛地伸出掐住了陆渊的喉咙,冷声道:“你是什么邪祟!”
  陆渊:“……”
  陆渊:“?”
  他一句等等还没说出来, 就眼看着陵川渡要给他硬来一套祓除,他立刻扣住陵川渡的手腕, 两个人一时僵持住了。
  “你听我说,我没有被——”
  夺舍。
  陵川渡眼中戾气更甚了,他掌心的力道不减,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几个字,“还不赶紧给本座从他身上滚下来!”
  陆渊哭笑不得,他忍住喉骨的一阵阵钝痛, 哑着嗓子抬手唤道:“不觉。”
  他手中逐渐凝出一道漆黑的刀鞘, 轻轻顶着陵川渡腕骨。
  冰冷的触感让陵川渡轻轻一抖。
  陵川渡维持着这个动作好一会,才如梦初醒地往后退了一点。
  他僵硬缓慢地松开钳制住陆渊喉咙的手。
  陵川渡心虚地瞥了一眼陆渊脖子上红痕,以及他身上其他青青紫紫的痕迹, 这一番混乱之下,导致陆渊看起来更狼狈了。
  “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说那种话。”陵川渡努力强迫自己不要看陆渊身上的伤痕,他严肃地板着一张脸, 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解释什么, “所以,这不能怪我。”
  陆渊心中有些轻微的刺痛, 他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陵川渡沉默了一会,他以为自己曾经很熟悉陆渊,至少是上一辈子的陆渊。
  他知道的,陆渊本就不是仙盟那些人嘴里所说的,那样暴戾恣雎。
  陵川渡只听到窗外林间簌簌的声音,直到他听见陆渊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白玉京外,一轮月亮已经行至半程,恰逢夜深人静。
  -
  晨曦初现,一束阳光穿破云层,落到晧天仙盟的十二神柱之上。
  本是暖意横生的场景,但前来通报的仙盟弟子却十分不甘不愿,内心如在数九隆冬。
  玉阶百层之上,有人正在案牍前悬笔书写着什么。
  弟子小心地望向高座上的人,斟酌了一下语言才请示道:“陆首座,有急报称伴月台台首逆行大衍通天录,已造成数名修士灵力被夺,无辜凡人殒命当场。逃走苟活的伴月台修士们具已作证。”
  “证据确凿,影响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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