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能够感觉到,他周身的空气一下子温度骤降,冷冷的风从躯体的空洞处穿过,仿佛能听到撕心裂肺的悲号。
  “我有一个,”他开口时的态度却是仿佛已经用无数层纱布包裹过的平静,“必须要讨伐的仇人。”
  “……哦。”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巴巴说,“是个沉重但是不能放弃的理由呢。”
  他只是凝望着海面。
  “那个……”这个时候要是什么都不说就走开也太没人性了,我绞尽脑汁,“虽然我大概率是帮不上什么,但是如果罗大夫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提,能做到的我会尽力去做。”
  他侧了侧眸:“你在可怜我吗?”语气倒不是被激怒了会有的反应,好像只是单纯地发问。
  “您,身价两亿的常识人,哪儿轮得到我可怜您。”我也就放松了语气,“就算是陌生人我也希望您这样标致的漂亮大夫过得好,更何况咱们还这么有缘分横跨两个世界在茫茫大海上叫一个杂物间联通到了一起,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我会很高兴的。”
  他笑了,不是平时那种特拉法尔加式的冷笑,弧度很浅淡,但很纯粹。
  “我遇到过一个很冒失但是很温柔的家伙,被硬生生拯救了,”罗的语气变得轻柔,带着怀念的恍惚感,“所以力所能及的话,我也想尽可能做些什么。”
  啊。
  温柔。
  やさしい。
  “卧槽!”记忆的通路一下被打开,眼前的胡子男和夏目贵志的脸重合起来,我腾地弹起来,颤抖的指尖指着他,“你他妈的不是神谷浩史吗?!”
  第9章还有这种好事儿?
  (九)
  我惹祸了。
  罗生气了,不是平时那种习惯性生气,是真的有针对性地在生气。
  我那句话从三个方面戳中了他的爆点。
  一、打扰船长难得一见的柔软时刻。
  二、指着船长一惊一乍大喊大叫还吐脏字。
  三、把船长错认成别人。
  “对不起世界上最牛逼的外科医生罗大夫、北海一枝花特拉法尔加大美人、伟大航路最英明神武的captain,是我错了,”我啪地合掌,就差给他当场磕一个了,“真诚卑微地请求您的原谅,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中间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哦,克拉丽丝。”佩金在一边说风凉话。
  “你懂什么?”夏奇捶了他一下,“真正想说的话总是藏在中间,前后两端只是无关紧要的掩饰而已。”
  “哇你好懂啊夏奇!”我扭头对他竖起大拇指,然后被鬼哭敲了头。
  “夏奇、佩金,出去。”罗沉声说。
  他们俩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迅速地闪人了。
  没有义气的家伙!
  罗长长地叹了口气,朝我伸出手:“room——shambles。”
  我就和他身侧的鬼哭调换了位置,落在了沙发扶手上。
  “解释吧。”他揉着太阳穴,睁眼看我一眼,加重语气,“正经解释,不要说那些屁话。”
  “好的好的!”我连连点头,认真规划思路,“嗯……其实是在我们那边有个和你声音一样的人,叫神谷浩史,和你长相什么都不一样,只是声音一样。但是我听他声音的几次场合他都是用偏元气温柔的声线,所以一开始我没发现你们俩声音是一样的。”小声逼逼一句:“毕竟我的命中情声是井上和彦……”
  “说什么呢,大点声儿。”
  “说罗大夫好帅,声音超色的,”我坚定地回答,“什么元气温柔都是小孩子才会喜欢的,靠谱的大人就应该是您这种让人听了就想睡您的择偶期男性声线嘛!”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roo——”
  “别别别啊!”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到底想听什么啊!我说还不行吗?!”
  他哼了一声,甩开我的手,站起身拿起鬼哭就走掉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我。
  于是晚餐前削胡萝卜,我例行对夏奇和佩金吐槽他们的船长。
  “罗大夫真的是太难搞了,”我愤慨地削飞一条胡萝卜皮,“惹他生气是我不好,但我都诚心诚意道歉了嘛,有什么不满他提出来我也好及时改正,对他说好话还甩脸子是想干什么,也不能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就为所欲为吧?他也太难搞了!”
  “那个……”佩金小心翼翼问,“我随便问一下,你说的‘难搞’,是哪个‘难搞’?是那个‘难搞’还是那个‘难搞’?”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那个难搞’和‘那个难搞’都是哪个‘难搞’?”
  “就是,一个是‘难搞’的意思,另一个是‘难搞’的意——”
  “好了,行了,我们不要再提‘难搞’这个词了。”夏奇及时打住没有意义的争论,看向我,“你啊,也别太得意忘形了,当心真的把船长惹火了赶你下船。”
  “我的门就在船上,想走我自己会走的,”我不满地抗议,“而且你那是什么对待白嫖食客的口吻,我也不是无所事事只会蹭饭的好吗!”
  “哦,是吗?”佩金干巴巴地问,“你除了密集地调戏船长给我们找乐子还做什么了?”
  “别不知好歹,佩金,”夏奇用手肘怼怼他,“有船长的乐子看还不知足吗?上次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我给每个人都检查了牙齿,”我列举出具体事例,“还给克里欧涅拔了智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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