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问题是,魏朝宗天天因为包子生闷气,照刘江的话讲,那就是一山不容二狗、同类相斥,说他对狗子有感情,狗都不信。
  为了报复他,偷走水火不容的狗子,然后再好吃好喝的养起来。
  太不合理了。
  “或许你想错了,他从未想过报复。”魏朝宗放轻声音,“他只是想让你不要忘了他,哪怕想起来是讨厌的,但是不要忘记他。”
  骄傲的脸上浮现与之矛盾的卑微,诡异的情感交加,让冰冷的脸多了几分耐看的生动色彩。
  于海内心没有多少波动,他只是陷入更深的困惑。
  魏朝宗为他们关系的崩裂找了个罪魁祸首——周维,理所当然的语气让于海都差点信了。
  于海工作上三省其身,复盘进取。生活上,他几乎不去追忆过去。
  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重来一次,或许他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但已经选择的路他从不后悔。
  而五年前的是事,即使重来,于海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那时周维的秘书找到他,拿出五百万要他离开魏朝宗。几句话的功夫,于海就答应了这笔交易,速度快到胸有城府的张秘书都为之侧目。后来,这五百万成为他回国创业的启动基金。
  无论从哪个角度,这笔交易都是笔划算的买卖。于海自身,更是赚大了。
  因为即使没有那五百万,了解基本情况后,于海也不打算继续收留魏朝宗,这笔钱是意外之财。
  魏朝宗应当是知道这笔交易的。
  虽然那位张秘书让他保证不向魏朝宗透露五百万的交易,打着保护他家少爷脆弱心灵的旗号。
  于海答应了,却明白对他下禁口令的原因大概是想在更合适的时机、由更合适的人来告诉魏朝宗。
  有利于分裂他和魏朝宗关系的事儿,周家没必要向魏朝宗隐瞒。
  他以五百万的价格将魏朝宗卖给了周家。
  事实如此。
  于海困惑魏朝宗的脑回路怎么长的,一提到五年前就应激的模样也不像不在乎。
  既然觉得受到伤害,要么毁掉伤害的来源,要么就远离,怎么还上赶着受虐?
  不止于海不明白。
  又一次撞见舅甥两个针锋相对的张哲更加的疑惑不解,为什么脸冷心硬的少爷涉及到于海的事,总像是变了一个人。
  平日里,周先生和魏少的相处虽不至温馨友爱,至少能维持表面的平和。但于海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引线,但凡提及,必然会引爆隐藏的炸弹。
  “你让他来周家我不追究,抛下所有的宾客,大张旗鼓的单独将人带走……”周维浓眉紧锁,眉间皱纹如山峦般起伏,“魏朝宗,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分的清今天是什么场合吗?”
  “我很清醒。你应该庆幸,周家继承人的身份,对他还有可以利用的地方。”魏朝宗面无波澜,“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的特殊,我不希望看到第二个孙家出现。”
  周维沉声:“清醒?我看你是昏了头,看来需要张秘书再和你说一遍当日的交易,给你泼泼冷水。”
  张哲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谨慎的扫了眼魏少的侧脸。
  魏朝宗面无表情的脸上凝结了一层寒霜。
  于海五百万卖了他。
  魏朝宗第一次听到时,已经从k国回到国内。
  周维洞察人心,他掌握着最恰当的时机告诉他交易的事,给予他最沉重的一击。
  若是在那场雨夜前,魏朝宗一定会去找于海求一个真相,祈求于海不要选择金钱请选择他,他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会给于海很多很多钱。
  而在那场雨夜,魏朝宗跪在湿漉漉的石砖上,哀求于海不要赶他走。
  “我不想养小狗了,没意思。”
  “滚吧,别来烦我。”
  魏朝宗面对紧闭的门扉跪了一夜,最后高烧昏迷被周家带走。
  那时的他心里充满绝望的恨意,张秘书告知他交易的事情,仿若火山喷发,他的心落入滚滚熔岩,顷刻间化为灰烬。
  不再犹豫,已然麻木的他接受了出国的安排。
  他以为他的生命已经干涸了。
  然而过往的回忆像一把尖刀刺在心脏处。他看到淋漓的鲜血,并感觉到了疼痛。鲜血沿着血管输送至身体各处,让僵直的躯干有了活人的模样。
  魏朝宗不能停止回忆,那是他生命的养分。
  魏朝宗不能死,他舍不得那些回忆。
  渐渐的,魏朝宗在剜心的疼痛中,品出一丝甜的滋味。
  魏朝宗曾以为那是他的虚妄幻想,痛是假的,甜是假的,他不断假设,又不断推翻,无时无刻不在天人交战。
  于海用五百万卖了你。
  也许你误会他了,也许于海是有苦衷的。
  他将你看做商品,私下做了交易却不敢告诉你,不是心虚是什么?
  也许是周维威胁了他,周家的人自私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于海正直纯善,怎么斗得过那群阴险狡诈的人。他和于海都中了周维的圈套。
  可笑,他把你当成累赘、当做垃圾,丢弃时毫不犹豫,扔掉了就抛之脑后。他有一丝不舍吗?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也许下着大雨的夜晚,于海关上门便陷入了懊悔和纠结。
  异想天开!驱赶你的话他都懒得多说。
  也许是担心说多了泄露真实的不舍。包子消失的那天,虽然他镇定自若的指挥众人寻找,但一个人的时候,他真的很着急,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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