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她对王牧池有爱欲么,闻霜没想过,不知道。
俄尔普斯在离开地狱的前遏不住胸中爱念回头,永失所爱。阿克泰翁无意窥见阿尔忒弥斯入浴起了欲念成为鹿,被自己的猎狗分尸。爱欲与痛苦相伴相生,所造成的悲剧数不胜数,闻霜不愿为其再添一桩。
她只想享受当下,不愿承担后果。
况且,她的人生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实在是没空去思考这些。
闻霜不想由生至死都待在同个地方,每个假期都很努力地打工赚钱,只为了贴满自己的地图。
她在卧室的墙上挂了很大一副地图,每去一个地方都会在相应的位置贴上一张自己与当地标志性建筑的合照并标上日期。
王牧池看见地图后,先是拍了两张照片,日期一扫而过。
看了两张还未察觉到不对,直到在某张照片里瞥见熟悉的身影。
在海滩上比出标准游客姿势的闻霜身后,晃过的是他的朋友。再看日期,是他们初中时结伴去隔壁市看海的时候。
“啊,这张是我初中时候跟我妈去旅游拍的。”闻霜端着他带来的蓝莓,含了颗后客观评价道,“发型好丑。”
王牧池顿了秒,也客观评价说:“挺可爱的。”
他继续去看其他照片的时间,发现在跨年夜告白后冷战的那段时间里,同一时间待在同个地方的巧合有三次。在他为了忘记闻霜跟朋友出去旅游的时候,她就在同个城市。
王牧池没告诉闻霜这些戏剧般的安排巧合,怕给她逃避的理由。
未来不可能永远搁浅在港湾里,他们也无法永远停在这一刻。
可这样的时光实在美好,王牧池竭尽全力想要延长。
闻霜会主动跟他聊天,会跟他分享蓝莓。
她会讲自己今天做了什么,讲一些在他人看来毫无意义的废话。
闻霜讲今天自己去买奶茶的时候店家送了她一根冰淇淋,讲晚上吃到了很好吃的煲仔饭,讲今年比赛组的队里有个男生性格很好。
前面还好,讲最后一个时,王牧池心里就有些不太舒服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想竭力贬低所有跟闻霜有过交流的异性,将他们当做了潜在的情敌。他甚至想让闻霜对除他以外的一切事物都全然无知,想这样终日纠缠着她,哪怕被她烦厌。他内心充满了卑劣的占有欲,为闻霜编制着专制的罗网。
王牧池觉得自己正在变成一个可怕的怪物。更恐怖的是,他居然不太想改变。
良好的家教让王牧池将所有阴阳怪气的话给压了下去,扯开话题问她想不想喝酒。
闻霜对酒并没有多大兴趣,但在看见坐旁边戴着耳钉的王牧池后,色迷心窍应了下来。
闻霜:“你耳洞是什么时候打的?”
王牧池:“初中。”
闻霜好奇:“疼吗?”
“不疼。”王牧池望向她的耳垂,“你要打?”
闻霜摇头:“你好潮,初中就打耳洞了。”
“打个耳洞就潮,”王牧池微微张口,“那舌钉呢?”
闻霜盯了会,移开眼抿了口酒:“别勾我。”
“定力那么差啊。”王牧池轻笑了声,揶揄道。
“是啊,超差。”闻霜故作凶狠,“待会控制不住把你扑倒,你就知道惨了。”
许是太久没喝酒,闻霜酒量又回到最开始的水平,喝了没一会,豪言壮志刚放出就倒了。
她倒在沙发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王牧池将靠枕垫在她头下,又去拿了条毯子。做完这些后,王牧池盘膝坐在地上,将垂在闻霜面前的碎发理至耳后。
她睡得很浅,王牧池手刚碰到她耳朵,人就小声哼了下。
“闻霜。”他低声唤了下。
闻霜迷迷糊糊嗯了声。
她今天穿的是件灰色的t恤,王牧池不禁想起几分钟前她无意提及的初高中生活。
没有丰富多彩的课外活动,每天睁开眼就是学。中午不去食堂不回宿舍,坐在教室里啃着面包做题。很努力地学习生活着,累了就拼积木,休息好了又开始学。
闻霜说自己的高中生活陈旧而灰暗,就像她身上的衣服一样。
闻霜动了下,皱起眉,唇瓣微张,哼哼唧唧似是想说些什么。
王牧池猜她会喊妈妈,毕竟之前醉酒,她就抱着自己喊过几次。
几次聊天中提及有关家庭的部分,闻霜总是轻松地一笔带过。平常再坚强独立,内心深处还是个渴望得到母爱的乖小孩,渴望得到表扬的糖果。
王牧池心软得不行,趴在沙发边缘,指尖隔空描摹她的眉眼。
闻霜半睁开眼,呢喃道:“王……王牧池。”
他愣了下,声音很轻地应了声:“怎么了。”
闻霜坐起身,毯子滑到腿上。她似是醉了,又似是清醒,小声问: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我那么对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好,我不好。”
“你很好啊。”王牧池坐上沙发,不由得放柔声音, “你很努力。”
“努力,又不是优点。”闻霜嘀咕着,举起双手比划了个圈,“世界上努力的人有那——么多。”
手转回身前,被王牧池握住。
“可世上只有一个闻霜。”
褪去伪装,最深层是如此纯粹。
他的爱意就像一种本色金属,什么都不能使它变质,什么也无法将他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