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蓝燕仪拍了拍她的脸,在她耳边叫了几声。
  醒醒醒醒,你家那位就要表演了,你不激动吗?
  什么我家。纵然还没清醒,金欢喜下意识反驳了句。
  她这么一闹,她也睡不着了,老老实实排着队,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坐在了礼堂里。
  蓝燕仪迫不及待地打开节目单,惊呼:她要弹这个?
  金欢喜凑过去看了眼,倒数第二行写着:《my heart will go on》付子衿。
  她有印象,初中的时候,她在陈钟灵那补习英语,陈钟灵给她放过这首歌,是《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
  怎么了?这歌有问题吗?
  蓝燕仪合上手里的节目单,摇了摇头,看了她好几眼,最后,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这是她爸妈当初结婚的时候,婚礼上放的歌。
  付子衿的父母在整个圈子里都算出名。两家都是商圈大佬,当初结婚的时候,可以说是门当户对、羡煞旁人,在他人眼里,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强强联合。但蓝燕仪听姑姑说,他们感情一般。
  一个个都昏了头,为了利益轻易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姑姑说的时候,她还听不懂这句话。现在,她已经隐隐明白了其中深意。
  婚礼的歌啊。金欢喜感慨了一声,试图看一眼第二排的座位,人太多,没看清,子衿爸爸妈妈不是要来吗?还挺浪漫的。
  这话从金欢喜口中说出来,总感觉有点反讽的意味。蓝燕仪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有些坐不住了。
  她真想把付家的事全都告诉金欢喜,可惜,上个月她刚和付子衿保证过,不会和金欢喜透露一个字。这两人别扭的,她真是看不下去了。
  干嘛?你要开溜?金欢喜拉住她的胳膊,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蓝燕仪勉强笑了两下,只能依着她的力道坐下。
  付子衿有和你提过她家里的事吗?不能走了,她就多打听点八卦。
  家里的事?金欢喜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一件。
  初中的时候,因为会才艺的人比较少,每年负责在文艺汇演出节目的人都是付子衿,次次都是钢琴曲。
  有一回,付子衿的曲子还没练熟,就拉着她一起,让她监督她练习。
  金欢喜坐在她背后,和她背靠着背,听着她反复地演奏,反复地自查。听着听着,她突然有些好奇,问了她一句。
  付老师,你为什么会学钢琴?
  最早的时候,金欢喜以为付子衿是喜欢钢琴,陪她练了一段时间,却觉得她只是把钢琴当做工具,不讨厌,也不喜欢。
  钢琴声戛然而止,付子衿的声音通过身体的振动传来,痒痒的。
  为什么这么问?
  金欢喜搓了搓膝盖,揪了揪裤子,也不太明白该怎么说。
  不知道,就是,听起来是这样。
  她是学校里第一个听她弹钢琴的人。第一次听的时候,金欢喜坐在凳子上,被钢琴声展现的优雅、抒情折服。听久了,却觉得呆板。
  公式化的学习,怎么称得上呆板?金欢喜回味片刻,改成了麻木。就好像付子衿已经弹奏了很久很久,她真心地喜欢过钢琴,也真心地不再喜欢了。
  我最早学的时候,是和妈妈一起学的。付子衿的手拂过琴键,一个又一个音阶,从低沉到明亮,那时候,我好喜欢钢琴。
  后来她没再讲下去。轻轻略去了这一段。
  可能弹的多了,就没那么喜欢了。
  最后,她如此回答。
  蓝燕仪听完,严肃地拍了拍金欢喜的肩膀。
  嗯?金欢喜茫然地看向她。
  你真的喜欢付子衿吗?蓝燕仪搓了搓手,又问了一次。
  你有病?在这说?金欢喜捂住她的嘴,看了看两边,没人留意,都在看台上的小品。
  不是。是这样。你看,你现在高一,也就16、17岁,这个时候的人,从科学上讲,心理还没有成熟。你会不会只是产生了一种错觉?
  科学?建议改为根据你的观点。哪个科学讲的?金欢喜假意掐了掐她的脖子,看向台上,我一直很清楚。
  她没再多说。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坐了许久,直到付子衿的节目即将开始。
  接下来,将由高一(10)班的付子衿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独奏《my heart will go on》,大家掌声欢迎!
  金欢喜鼓了鼓掌,见蓝燕仪一动不动地坐着,揪着她的耳朵让她好好鼓掌。
  蓝燕仪不得不鼓了鼓掌,小声念叨了两句:你们两个,一定是约好的,一个揪我左耳,一个揪我右耳。
  掌声散去,帷幕拉开,钢琴声响起。
  台上的付子衿穿着白色长裙,身后的屏幕上是翻涌的海浪。台下一片寂静,仅仅是远远的眺望,金欢喜都能感受到心跳的震动。
  热烈真挚平静
  结束时,金欢喜听见蓝燕仪的感慨。
  悲剧的意义,就是从毁灭中生出不朽吧。
  这只是一句无心的感慨,却让金欢喜莫名觉得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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