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都留个心眼子,好好做人。
  本以为会展开的话题潦草收尾,金欢喜憋了一肚子话,到了当天军训结束,全灌输到付子衿脑子里。
  你觉得是谁的错?
  付子衿不明所以。
  费秋彤从旁边探出一个脑袋:都有?
  严格来讲,搬水不是那几个学生的义务,而且教官还先骂了他们,但那几个学生无所事事,搬水也是一件小事,每个班都有人做,再加上又是学生先动的手。事情就有点难评了。
  很多事情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是身处在事件里的人的性格不同,就可能延伸出不同的故事走向。
  三人一阵唏嘘,聊得正欢,突然发现房筠不见了。
  小筠呢?
  回想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确实在寝室里见过房筠,人怎么突然没了?
  付子衿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别说话。
  寝室里的灯光明亮,安静下来以后,3号床上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三个人傻眼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
  金欢喜无声地递上去一包纸巾。
  抽泣声停了。
  帘子拉开,一段称不上特别的故事,甚至可以说司空见惯。
  房筠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都是工人,有一个弟弟,不太亲近。
  那你为什么哭呢?费秋彤嘴没个把门,大大咧咧说了出来。
  房筠抹了抹眼泪,说那个教官和她爸爸长得很像,都会打人,今天军训回来之后,父母给她发了消息,叫她少花点钱。
  其实家里称不上穷,只是都供给了弟弟。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她们都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没有房筠这样的遭遇,有同情,有怜悯,有愤怒,但无法感同身受。
  金欢喜突然明白,她今天为什么主动想当鱼了。原生家庭对房筠来说如同沼泽,不逃离就会一步步深陷,最后被吞没,唯有离开,是唯一的出路。
  那她呢?金欢喜举一反三。如果有一天,她坦白,父母要求她放弃付子衿,她能割舍任何一方吗?
  即使她能割舍,付子衿呢?
  热恋期的当下,金欢喜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父母和恋人谁更重要?
  付子衿察觉到她在看她,伸手牵了过来。
  金欢喜心里踏实了许多。
  或许每个人都曾被困在网里,区别只在于,为何要逃出去。
  只要付子衿不松开手,她绝对不会放手。
  第32章 小草
  寝室里的灯闪了一下,灭了。
  房筠都顾不得哭了,裹着被子缩在床上,颤颤巍巍地叫她们的名字。
  金欢喜尴尬地掏出手机,被白光闪了一下眼睛,划拉划拉,发现寝室欠了电费,不多,0.1元。
  付子衿和费秋彤凑过来一看,也是无言。
  真是抠搜,就欠了一点点,啪一下,灯就没了,连点反应时间都没有。
  四人寝的特别就在此处,她们得事先交一笔电费进去,不然电费一到负数,就是两眼一抹黑。四人因为刚来学校,这会儿用的还是上一届留下来的微薄电费,只能说感谢学姐,竟然还勉强撑了一天。
  房筠坐在床板上,看着被光照得脸色惨白的金欢喜,小嘴一耷拉,嗫嚅了会儿,在众人着急的神色中又哇哇大哭。
  黑不溜秋的,还有点吓人。
  桌边的三个人也怕了,紧凑在一块,三双手以诡异的姿势纠缠在了一起。
  话说回来,房筠的遭遇不能更惨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上头是偏心的父母,下头是昂贵的电费,后头还有一个将来吸血的弟弟。
  人呐,为什么活着呢?
  交了电费,下边三个人挤在床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眉目间交流了数十句话,临到头,却只干巴巴挤出一句话:别难过。
  伤心的时候,最是需要安慰,最是无需安慰。房筠拉上帘子,压抑的哭声全进了被子的耳朵,只剩呜咽,却响彻在三个人的心间。
  到了早上,房筠神色平静,正常地跟着她们吃早餐,到了中午,房筠吃得更多,餐券的用途发挥到了极致,金欢喜都怀疑她是不是报复性饮食,到了晚上,房筠早早上床,再没发出第一晚的笑声。
  成绝版了。金欢喜一时感慨,差点被付子衿一脚踹下床。
  一连数日,三人每天都要偷摸观察房筠的心理状态,生怕她做傻事。
  到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求助大人了。
  在付子衿的建议下,金欢喜找了盛朝夕,能说的都说了,盛朝夕听完,也只是点一点头。
  知道了。那你想要怎么做?
  皮球猝不及防被踢了回来,问的人反而懵了。
  那肯定要帮她啊。
  要是我知道怎么做,我还来问你?
  盛朝夕站在树荫下,脸上忽明忽暗,她似乎很讨厌太阳,又往后靠了一点,鞋跟几乎靠在了台阶上,完全淹没在阴影处。
  世界各地都有这样的人,只要生,就会有,你想怎么帮呢?
  她的眼睛里只剩平静,波澜不惊。
  拉她出来。金欢喜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冷静,生命就在身边,难道放任她落入深渊吗?有的人很可能就差那一下。瞧见盛朝夕冷漠的脸,还是抿了抿嘴,我只是想知道怎么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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