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盒子是木质的,很重,但她没有让旁人接手。
  谢安渡本想让盛朝夕落叶归根,葬在c市,又觉得盛朝夕应该和她挨在一起,便自私一回,决定把她葬在a市。
  前往墓园的路上,谢安渡换到她们车上,金欢喜看见她抱着骨灰盒,脸上只剩下温柔。
  朝夕,已经不痛了,我们回家吧。
  金欢喜咬着唇,手在裤子上抓出褶皱,差点再一次掉下眼泪。
  很久很久以前,或许也没有那么久,宋书语叫她们写墓志铭的那一周,金欢喜在学生会里苦恼地问过盛朝夕,她会写些什么。
  盛朝夕笑着问她:你是不是上过唐兰老师的课?
  是啊。
  唐兰老师以前也给我上过课,她没说过爱因斯坦的那句话吗?
  哪句话?
  他比你先走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但是没什么,像我们这样相信物理学的人,都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区别,只不过是一场顽固而持久的幻觉。
  死亡或许只是一场离别,遗憾的是,再无重逢之日。
  第70章 成长
  骨灰盒入了土,盒头朝东,谓安宁,盛朝夕从此长眠地下。
  谢安渡念着写了一夜的祭文,金欢喜站在一旁,被付子衿撑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到了要走的时候,付子衿向谢安渡道歉,告慰是为了让死者了无牵挂,本该保持寂静,但无论金欢喜如何努力压抑,最后甚至捂住了嘴,也没能止住哭声。
  子衿。谢安渡听完她的话,看向这位来了a大半年的学妹,其实我很高兴。
  付子衿站在一边,知道她没说完,听她继续说。
  朝夕说过,欢喜是一个内心赤诚的人,只要她还在,朝夕就活在她心里,不是吗?
  太阳落下了,余温还在地上。
  付子衿鼻尖一酸,见她眼尾泛红,用舌尖抵住上颚,止住了自己的泪意:学姐,保重身体。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最爱盛朝夕的人是谢安渡,但这里只剩下谢安渡。
  回去的路上,金欢喜看着后视镜里的谢家越来越远,先是慢慢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看不见了,她收回视线,窝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欢喜*。付子衿开着车,始终凝视着前方的道路,忽然开口,后天就出发吧。
  去计划中的北方。
  就像忘记一段感情需要开启一段新感情一样,付子衿认为她们现在应该去一个新的城市,创造新的美好回忆,而不是被羁绊困在原地。
  如果盛朝夕能看见,一定也会赞成她的决定,她们都知道,金欢喜过于感性,容易胡思乱想。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金欢喜眼睛已经肿到睁不开,她的手紧紧扒着安全带,手掌被安全带的侧边摩着,沉默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在高速路上,金欢喜因为早上哭累了,很快睡着了。
  回到家里以后,付子衿停好车,打开车门,叫醒了睡着的金欢喜。
  上去睡觉吧。
  两个人都太过疲惫,上了楼,衣服也没换,就这样躺倒在被子上,互相依偎着,一觉睡到了晚上。
  大概是十一点左右,金欢喜被凉意冻醒,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昨天离开时匆忙到忘记了关窗户,此刻从床上这个角度望过去,星月高悬。
  子衿,你看,天上有星星。她似乎已经从悲痛中回过神了。
  付子衿嗯了一声,眼睛却没睁开,听她在那里慢吞吞地讲。
  金欢喜说,星空中有两颗星星参星和商星,参星居于西,商星居于东,二者一升一落,永不相见。
  付子衿睡眼惺忪,只听见了参商二字,下意识念出了杜甫笔下那一句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这一句讲的是杜甫与友人离别,多年不得相见。
  话一出口,付子衿便知道自己错了,她从床上起来,推推金欢喜的肩膀:你去叫爸妈收拾行李。
  之前说后天就要出发,付子衿担心他们明天来不及安排事情。
  哦。金欢喜像是没注意到这句诗的深意,应了一声,也从床上爬起来,盯着她,那你呢?
  付子衿出了卧室,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她前几天做的计划书,晃了晃:我完善一下你辛辛苦苦做的计划表,争取在爸妈满意的情况下让你玩到想玩的。
  她要做正事了,金欢喜也坐不住,穿着拖鞋就要往外跑。
  那我去找爸妈!
  等等!换鞋!付子衿跑了两步过来,扯住她的手腕,弯下腰,把鞋放在她脚前,穿厚袜子,外面冷。
  于是金欢喜乖乖换上厚袜子,又穿了双棉鞋,走出了门。
  等她走出门了,付子衿先联系阿姨过两天来照顾年年,才回到书房开始完善金欢喜做的旅行计划表。
  她决定给金欢喜一段难忘的体验。
  另一头,金欢喜闷闷不乐地走在雪地里。
  离开了一天,小区已经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旧墙上的爬山虎也被雪盖住,失了踪迹,她踏着雪,指尖擦过墙上的细雪,墙上的雪被剐蹭下来,簌簌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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