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好像世上没有其他更好的事情可以做。
  西海岸飘有接骨木花香的回忆降落在他身上。德拉科想要吸气,张口却发出了一声轻笑。他仿佛被自己逗乐了的喜剧演员那样独自笑着,翻身将被子抱在胸口,逐渐没有了声音。
  他就这样侧躺着,一直侧躺着。三次升起想要去找哈利的念头,又三次在愤怒中打消。第四次的时候,他望着床头柜上的袋子,忽然想起了什么。
  德拉科坐了起来,一把抓过那个袋子,将右手伸了进去,念出“地图飞来”。
  没有动静。连物品互相撞到的声响都没有。
  他皱起眉头,又念了一句咒语,再然后徒手开始在袋子里翻找——还是什么都没有。
  可最后一次使用后确实是由他保管着的……
  他搜索回忆——努力搜索着,忽然想起自己在逃离冰姑娘宫殿的途中摔了一跤,许多东西就在那时七零八落地掉了出来,情急之中他也没有回头去看究竟丢了些什么。
  浑身的疼痛忽然加剧了。德拉科攥着亚麻布袋粗糙的布料,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在颤抖。他于是再次把手伸进袋子里——将那些颤抖盖住、藏住,与此同时摸索着剩下的东西。
  羊毛围巾和毛衣……烧水用的水壶……
  用魔法冻住了的紫甘蓝……一把蜡烛和火柴……
  一只银哨。
  德拉科将手抽了回来。
  躺在掌心、冰凉而又坚硬的,是属于风妈妈的那只小哨子。
  “没有我儿子的帮助,那里谁也上不去!”
  那女人的怒吼直到现在都令人记忆犹新。若不是为了能把金苹果顺利带到太阳岛去,他一开始也不会想要偷这个银哨。
  然而现在,它却没有任何用途了。
  德拉科凝视它片刻,而后将它扔回了袋子里。
  屋内似乎比进来时亮了一点,黎明的光透过窗缝在床尾拉出一道细线。男孩靠到床头的墙上,望着对面空白的墙壁有一会儿,闭上了眼。
  ……
  没有人能够捉住梦。它在诞生许多年后仍然是人类最晦涩、最短暂——也最不可触及的向往和畏惧。德拉科从未在醒来后花那么长的时间留在床上。他平躺着直视天花板,周围静悄悄的。
  家里的窗帘都是最遮光的材质,只要他不拉开它们,清晨的光便不会透进来。
  而他并不想要天亮。
  他躺在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在父亲母亲的房子里——父亲母亲,他们总是会做正确的决定。
  这是正确的决定。德拉科想。怎么可能不是?这再自然不过了。他难道还要等着自己被羞辱——求着对方再为他撒个慌吗?不,当然不,那些谎言已经足够多了。他早该知道——在哈利躲闪着不让他触碰,在他说出第一句让自己感到刺痛的话之前。
  那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怎么可能不是?那全都是个梦,都只是梦。德拉科又想笑了。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的日程计划本。
  他应该找点什么值得的事情做做——做点该做的事。
  正确的事。
  他应该做正确的事。
  「4月2日,星期日,2012年:
  完成rs第三单元到第四单元的复习,
  音乐听力训练三十分钟,
  完成并批改化学2008及2009年的考卷,
  英文论文一篇。」
  傍晚卢修斯回到家的时候,德拉科已经完成了第三遍的听力训练,手上写着第二篇诗歌评析。听到手机里的晚饭时间提醒,他收拾好桌上的草稿纸,起身下楼。穿过走廊,踏下楼梯——他一直低着头,用手扶着栏杆或墙壁,没有往两侧或前方瞥一眼。
  卢修斯坐在餐桌前,佣人已然端上了“周日烤肉”。没有纳西莎在,这个家变得愈发安静了。
  “父亲。”
  德拉科照例问了好,拉开椅子坐下。
  旁边长相和他极为相似的人没有回话,只是缓慢地切着盘子里的牛肉,脸部的肌肉没有一处松弛着。
  十六年来,德拉科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他不清楚父亲又因为什么而不高兴了,只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多问——而此时他也没有想法要去多问。他切着盘里的食物,一直切着,直到在熟悉的静默中感到更多的悲伤和愤恨蠢蠢欲动。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
  所有人……所有人……
  德拉科加重了手上持刀的力度,刀锋在盘子上划出“呲呲”的声响。卢修斯瞥了他一眼,随之放下餐具站起来,抽起一张纸巾。
  “把这些收走,我上楼去了。”他向站在墙角的佣人吩咐道,又看了看德拉科,转身走开。
  德拉科望着父亲离开,双手握着餐具停在半空。一旁,佣人一如既往沉默地收走卢修斯没有吃完的晚餐,留下年轻的男孩一人坐在四方形的长桌前。
  哗啦啦的水声很快从厨房的方向传来。德拉科慢慢放下刀叉,转头望向花园里的夕阳余晖。
  为什么?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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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意外的拜访
  再次听到马尔福这个名字的时候,哈利正在重读物理书里关于光学与电磁波谱的章节。书页上的方形小专栏里印有厄斯泰兹的生平和研究经历,他随意瞟了一眼,继续默写电磁波在医学中的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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