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那时他摘了许多雏菊,直到最后都没能把它们数完。那时哈利将他打断,而他在鲁莽之中做了属于那时的决定。
再给他重来一百次的机会,他也会那么做。更何况现在,他甚至不再需要那些雏菊。
……可他还是会害怕。
德拉科抬起头来,望向夏季独有的深蓝色天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看了一眼来自父亲不下十个的未接来电——还有来自母亲的五个,跟在父亲后面,全都无济于事。
男孩低下头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
科学走廊里,哈利抱着一沓子书,步履缓慢地向化学教室走。一个月前,他就是在这儿窃听到了德拉科与汤姆·里德尔的对话。那时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焦急之中没有任何余地注意自己的悲伤。
他当然是悲伤的。怎么可能不?那夜他穿过半个校园奔向一个期待,换来的却是最大的打击和持续一整个星期的噩梦。那件事给德拉科留下了多少的震荡和恐惧,就给哈利留下了多少的绝望和失落。
走出梦境,他们要怎样在一起?脑海里,哈利时刻记着德拉科月光下的坚定、太阳岛上夏日一般的温和。他记得他说的“选择”,记得他说的“一点点勇气”,就像记得自己狠了心也想德拉科过得平安,和以及那之前不顾一切要给他写信、要他们在一起的决心。
他因此明白德拉科的畏惧和偶尔浮现的犹豫,也因此比德拉科还要担心他们中的某一个,会因为不知所措或是无法逃避的艰难而离开。
此刻,哈利抱着书走过宽长的走廊,脑袋和心中都变得空旷。
他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所有,就如同他们还并不习惯在梦境之外、真正属于他们的这个世界,如此近距离地相处。他们要学的还太多,未知的也还太多。童话世界教会了他们倾听心愿,也改变了他们,可接下来的路该往哪里走、该怎么走,他们仍需自己决定……
“——哈利!”
走神间,一个兴奋的声音从远而近——伴随着“啪塔啪嗒”脚步声,从后方窜到了哈利面前。科林·克里维抬着他的标志性相机,溜到眼前蹦跶两下,瞪着他喊:“我听说你和斯莱特林的德拉科·马尔福搞上了!天啊!他是怎么掰弯你的?”
哈利差点把书抱掉。
——这传的是些什么?都是什么用词?
“科林,我得去还这些化学书——”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你们是随意玩玩吗?还是认真的?我希望你们只是上床,因为我可讨厌那个人了,但我很喜欢你——”
“科林!”
哈利急忙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眼见斯内普正从走廊尽头幽灵一样荡过来。克林回过头,接着便像老鼠一样细细尖叫一声,一溜烟儿跑走了。
斯内普走到哈利面前,俯视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波特?”男人板着脸问。
哈利祈祷刚才那些话这老蝙蝠一个词也没听见。
“来还课本,先生。”
上个月过后,他总算对这个人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尊敬,即使还是不太喜欢他。但他毕竟救了小天狼星,也救了德拉科。
“放回我办公室去,教室已经锁了。”头顶的声音一如既往冷淡。
哈利没再停留,径直往尽头那间办公室迈去。
这人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哈利这么想着,开门走进办公室,将怀里的书摆在斯内普的办公桌上。这个屋子还是一点没变,暗得就像地窖一样。他正要转身离开,就被桌上的一抹浅色吸引了注意力。
那东西之所以能晃进眼角余光,是因为桌上的所有物件都太黑了。黑色的电脑,黑色的台灯,黑色的闹钟还有一个大概是藏蓝色的马克杯。而那片米白色的卡纸竖起来立在台灯下,仿佛乌云中的一道光,即使没有任何灯光照耀,也亮得耀眼。
哈利有些疑惑。这东西看上去太秀气,上面甚至还画了一朵花,和斯内普的办公室格格不入。于是,他忍不住伸手把它拿了起来,看清上面画的是一朵英国不太常见的牵牛花。画画的人画工很精,铅笔不过几笔便把花瓣和茎叶的形状描绘得如同生物解剖图一样清楚。
图画下面有几行手写的小字。哈利抬起卡片看清了它们,毫无预料便愣住了。
「dear severus,
(亲爱的西弗勒斯)
this is the kind of flowers i've been talking about. they used to grow in our back garden,but i haven't seen any for a while.
(这就是我说过那种花。它们从前总开在我家后院,但已经很久我都没有见过它们了)
if you truly meant to find them for me,and succeed in doing so,please do feel free to enjoy the pleasure of knotting them together as i said. you may then know why i miss them so much.
(如果你真的要去帮我找,并且成功了的话,你尽管我说过的方法,将它们系在一起。那之后,你或许就能明白我为什么想念它们了)
best,
(祝好)
l.e.」
每行英文里,但逢“g”这个字母,尾端都会有个倒着的小弯勾。哈利太熟悉这种写法,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写的。而这个字迹也太过熟悉,尤其在他看过用它写下的、给自己的整整四页书信——又将它反复读了数遍之后。
他呆呆地捏着这张卡片很久,翻来翻去都没看到其他什么内容。卡片已经有些泛黄,甚至发脆,年代再怎么也有二三十年那么久远。从前来到这间办公室时,它明明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