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出乎意料的是,赵佶罕见地问了他正经事。
  诸葛正我谨慎地一一回答,并提出建议,为赵佶少见的正经姿态愈来愈感到迷惑。
  正事结束之后,赵佶欲言又止,诸葛正我意识到这是重中之重,甚至有可能与官家回心转意有关,便耐心地等待着。
  “……太傅。”赵佶问他,“你知晓诸大师究竟是何人么?”
  这话似曾相识。
  诸葛正我苦笑着摇头,怎么也不能将诸非相同赵佶回心转意联系起来。
  “朕听说这一个月来,诸大师同追命捕头来往甚密……他不曾说过什么吗?”
  赵佶不死心地追问,看起来颇为急切。
  与诸非相来往甚密的是追命,并非诸葛正我,更何况“来往甚密”只是传言中的说法罢了,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着实有些为难人。
  诸葛正我奇怪于赵佶隔了一个月后对诸非相复燃的执着,努力回忆着,终于想到一个可以作为回答的答案:“诸大师曾说他是被一位老和尚养大的,幼时卖艺挣钱,这才练就一身武艺。”
  赵佶眨了眨眼,有些失望。
  诸非相卖不卖艺与他何干?他想问的是诸非相究竟是什么人,竟然、竟然……能让他做那些梦。
  梦中之事如身临其境,犹如一场真实的噩梦。
  诸葛正我告别失望的赵佶,回府的路上心中满是疑问,猜测也许是昨夜官家与诸非相有一场偶遇,可偶遇后发生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只希望官家能坚持得长久一些。
  诸葛正我想着赵佶今日少见的正经样,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34章 未来探花他债主(十八)
  ◎人见人爱诸非相。◎
  追命对诸非相说起了官家的变化——其实不用他说,民间早已莫名其妙地有了官家回心转意的传言,无非是追命讲得更仔细些。
  仔细的地方在于诸葛太傅的政敌,蔡京的反应。
  追命乐不可支,他虽忙于六扇门的事务,但向来不会错过朝中好戏,偶然碰见上门蹭酒的诸非相,笑嘻嘻地同他分享趣事。
  诸非相一边点头一边毫不犹豫地倒光酒坛中的酒,追命眼睁睁地瞧着最后一滴酒滴在坛边摇摇欲坠,惨叫:“你又不给我留!”
  “我给你带点心了。”
  诸非相一本正经。
  “…………”追命咬牙切齿,“你这点心肯定又是从金风细雨楼带出来的!”
  诸非相:“嗯。”
  追命:“所以你不亏反倒赚了!”
  诸非相:“对啊,真好。”
  ……可恶!
  追命愤恨地拣了块糕点往嘴里塞,他其实并未见过苏遮幕,能上金风细雨楼的人不多,诸非相大约是唯一一个既能上金风细雨楼还能被热情地送点心的人物。
  也是唯一一个会借佛献花蹭酒喝的家伙。
  追命吃着点心,问诸非相:“你莫非穷得连买酒的钱也没了?”
  诸非相道:“这不是有你嘛。”
  追命一噎,心想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诸非相蹭了酒,打听到一些汴京城中没有的消息,心满意足地打算离开,站起身后便听追命略有些犹豫地叫住他,问:“你在汴京城中,还有见过那位赵宸公子么?”
  诸葛正我从不对弟子有所隐瞒,信赖有加,他知道的追命同样知道。
  对于官家那日略显古怪的表现,追命难以将其同诸非相联系起来。
  诸非相回首看他,青年神情严肃,显然极为期待并重视他的回答。
  “见过。”诸非相如此回答,毕竟这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去花街买酒时碰见过,说了两三句话罢了。”
  追命还想再问,诸非相却挥挥手,迈步走了,只留下一片消失在墙边的衣角。
  他坐在原位,看着诸非相带来的糕点沉默了很久。
  总是这样,诸非相看起来很好接近,问他问题大部分都会回答,却总是如隔云雾,似真似假,令人困惑不已。
  诸非相这个人,同样如此。
  *
  不止追命有这种感受,金风细雨楼楼主苏遮幕有同样的感受。
  诸非相来金风细雨楼的次数比常人多——甚至比雷损还要多,雷损不会悄无声息地绕过守卫忽然出现在墙头和屋顶吓人一跳,更不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诸非相样样都做尽。
  起初金风细雨楼的守卫为不曾发现诸非相的踪迹而羞愧难当,但次数多了,在苏遮幕本人无奈接受的情况下,他们也非自愿的习以为常。
  苏梦枕和诸非相在江南便相处过一段时日,对诸非相来去无踪见怪不怪,惊讶了一小会儿,便接受了事实——这世上似乎没有诸非相做不到的事情,越过重重守卫陡然现身一点儿也不奇怪。
  苏遮幕则是费了好大劲才习惯这件事,楼中守卫并不松懈,只有承认诸非相身法精湛才能解释一切。他同诸非相见第一面时便认识到诸非相毫不客气的特质,孰料这位大师还能比他想的更不客气。
  这日诸非相又在金风细雨楼的后山中冒了出来,后山风清气爽,湖面碧波荡漾,游鱼摇曳而过,是个休闲的好天气。
  苏遮幕沉思着往后山散心,一抬眼,便瞧见亭中悠然自得撑着腿倚柱吃点心的赤衣年轻人。
  苏遮幕:“……”
  他上前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并在心中庆幸诸非相纵使不是友方,却也绝非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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