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是乖女儿,我就是逆子?”
“嗬!你们眼中从来都只有许乐柠!她生病时,需要我从伦敦赶回来,探望她,她不高兴时,也要我从赛车场上下来,陪着她,敢情所有事情都要围着她一个人吗?”
“她是什么金贵的身子,没有我就不行吗?凭什么要我天天看着她?相反,她许乐柠就是用药吊着命的药罐子!我看着她,她的身体就好了吗?”
静默。
整个角落因着温屿的话,陷入一片死寂。
许乐柠整个人愣住,她静静看向温屿,眼眶泛红,本就雪白的脸,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如一张白纸。
温屿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穿她的心,脑袋昏昏沉沉,呼吸变得不畅。
原来,在温屿眼中,她就是个没有用的药罐子......
她哽咽着,楞在原地。
温屿也没想到,自己会说这么多,他盯着许乐柠的脸,心口一阵刺痛。
许乐柠静静看着他,目光黯淡,像是失去生气的布娃娃。
这一刻,温屿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掌心,悄然逝去。
许乐柠咬着唇,低着头,往外跑去。
“你这逆子!你说的是人话吗?”温母暴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不去,她许乐柠离了我,又不会死!”
“温屿!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跑出屋,身后的声音渐渐淡去,只剩下耳边传来淅沥的雨声。
许乐柠走到屋檐下的石阶上坐下,她双手环膝,眼泪如珍珠般,滚滚落下。
没想到,在温屿心中,她一直是拖油瓶,是药罐子。
可这是她能选择吗?
是她喜欢喝药吗?
是她喜欢发烧吗?
是她不喜欢穿漂亮的短裙吗?
是她不想像普通人一样,打雪仗,堆雪人吗?
她也想啊!
她比任何人都想。
漫天大雨里,她静静坐着,身体一开始发寒,后来额头开始发烫,手机震动着,她抽泣着。
她躲在温家花园的角落里,屋檐上的水,低落在她的腿上,她穿着长裙,一件漂亮的礼服,温妈妈给她定制的,可此刻,长裙吸满水,她整个人变得沉重不堪。
后来,踩着泥水的脚步声,在耳边淅沥响起,黑色皮鞋映入眼帘。
许乐柠抬眸,一把黑伞在她头顶撑起,随后,她撞人一双深邃暗沉的眼眸里。
后来很多年,许乐柠都没忘记这双眼眸,暗沉的,含蓄的,但包含怜悯,温柔的。
甚至,有她看不懂的惆怅,忧伤,和心疼。
她微怔,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见男人那张漂亮精致的脸,高鼻深目,清隽优雅。
这张脸,有些生疏,她见到他的次数很少,可每次见到他,许乐柠都感到惊艳。
“小……”她蹲在地上,长发潮湿,雨水在她脸上,和泪水混合,眼睛泛红,水泠泠的,像是无助的小白猫。
喉咙生涩,嘴唇发干,那声“小叔”,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
温时也看了她几秒,握着伞的手指缩紧,他将伞递给她,脱下身上的西装,蹲下,缓缓披在她身上,“雨夜微凉,别冻着了。”
第02章 002
许乐柠自然是认出面前的人,温家最小的儿子——温时也,温屿的小叔。
按照辈分,他与自己父母同辈,她以往见到他,也会跟着温屿喊一声“小叔”,可今天,她的嗓子像是哑了,喉咙发酸,眼眶泛红,额头滚烫。
狼狈。
此刻她只能用这两个字形容自己。
这二十二年,她从未像现在这般狼狈过。
她握着他的长柄伞,手指缩紧,长睫轻眨,敛了敛情绪。
灯光昏暗,空气潮湿,寒气直往骨子里蔓延。
男人修长的手指,替她拢了拢西服领口,他的眉眼轻垂,薄唇紧抿。
离得近,许乐柠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又卷又翘,蓬松的短发略微淋湿,雨水顺着脸颊流下,落至高挺的鼻子上,又滚落至,殷红的唇瓣。
许乐柠不敢直视,握着伞柄的指骨,渐渐泛白。
男人的西服宽大,正好包裹住她,上面残留他的余温,还有淡淡药香。
是她熟悉的草药香,她想起来了,温家小叔是中医,在南京有一家中医馆。
从小时候开始,她就觉得温时也与众不同,他清冷孤傲,像是高山上的雪莲,令人不敢接近;长大之后,他救死扶伤,前些年还去非洲,救济儿童,她更觉得他似谪仙。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位谪仙似的小叔,会纡尊降贵,施恩于她。
“回去吧,他们都在找你。”他接过她手中的长柄伞,给她遮雨。
雨声淅沥,灯光微弱,温时也的目光,像黑暗中的烛火,牵动着她的心。
“那小叔,是怎么找到我的?”
松开长柄伞,她才发现手指刚才缩得太紧,有些发疼,她两只手,搁在膝盖上,坐在石阶上,静静看着他。
温时也依旧蹲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四目相对,他沉声道,“从前,总是看见你一个人坐在这。”
从前。
许乐柠方才想起,她每次不开心时,就喜欢坐在这发呆,想不到她的秘密基地,居然被温时也发现了。
纤细的手指交缠在一块儿,小姑娘抿唇,想了想,开口,“小叔,你别告诉别人我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