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许美凤说:“你这毛衣脏了不好洗。”
一直在旁边干瞪眼的许宁夕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加入她们的辛勤劳动,赶紧上前,唰的一下把他的袖子撸了上去,滑溜的毛衣一下子被她撸到上臂。
手速之快让林云起都来得及没反应,他低下头,笑容僵在脸上,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弧度。
许宁夕也愣住了,林云起的小臂上有一道突兀的疤痕,像是一条长长的树根,从手腕上方一直蜿蜒到胳膊肘,穿透皮肤扎入血肉。
“哈哈哈,是不是有点吓人。”过了片刻,林云起抬起头朗声大笑,仿佛刚才不曾有过丝毫不自在。
“不会,只是没想到。”许宁夕也干巴巴地笑了笑,嘴里磕磕绊绊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美凤走过来一看,举起他的手仔细瞧了瞧,“这么长一道疤。哎呦,手上怎么还长了冻疮。”
许宁夕赶紧拽了拽许美凤的衣角,示意她少打探别人隐私。
“小时候不懂事,和朋友骑车打闹摔倒了。”林云起把碟子放回碗架,擦干了手,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袖子。
许宁夕知道他在说谎,这么长的疤痕不可能是小时候弄的。
“是不是那种助力车?以前我们镇上也有一伙儿高中生,天天骑那个车你追我赶,每次看到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你说他们天天在街上乱冲乱闯,他们家长不得跟着提心吊胆。”许美凤拍了拍胸口。
“是啊,以前不懂事。”
“长大就好了,谁都有叛逆期嘛。”许宁夕跟着圆。
“留一道疤也是个教训,看你现在多么稳重。”许美凤说道:“虽然疤不好看,但是也是男人的勋章嘛!以后别人问你就说见义勇为弄的!也不要那么实在。那你那冻疮怎么弄得,现在年轻人还长这个真少见,以前夕夕小时候也长过,那是我们家以前条件不好,我都没注意,她冬天都是光着手骑车上学。”
“哎呀,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许宁夕制止了许美凤的喋喋不休,大声喊道:“妈,我饿了。”
“就属你一早上什么也没干,还好意思喊。”
“我去上了一上午班,我去赚钱养家了。”许宁夕忿忿不平。
见许美凤转身去盛饭,她在林云起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你别放在心上,我妈就喜欢多管闲事。”
林云起觉得她的姿势像在安抚小狗,毛衣下面的疤痕隐隐发烫。
第十一章 :月亮怎么看星星
许宁夕失眠了。
在第三次爬起来上完厕所,躺下转了两圈,从左边挪到右边,上面窜到下面,仍然找不到睡眠开关后,许宁夕放弃了。
怕许美凤发现,她只好摸着黑打开床头上了锁的抽屉。
抽屉里还封存着江家辰几天前送的爱心礼物,她从抽屉深处拿出一包烟,披上外套,轻轻推开阳台的门。
夜凉如水,月光皎洁。
人们想看星星的时候需要仰望天空,那月亮想看星星的时候是不是在俯瞰地上点点灯火呢。
察觉到自己最近几天的矫情,许宁夕叹了口气,点燃了一支烟。
打火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情绪的开关。
林云起看着一缕火光燃亮许宁夕半张落寞的脸,又迅速黯淡下去。
抽完一支烟,许宁夕又摸出一支,打火机刚燃起,突然飞来了一个纸飞机,尖角戳在她的脑袋上,把她吓了一跳,打火机砸在脚上,她不由得哎呦一声。
忙着投入地仰望天空,她都没发现相隔几米的阳台上也站着一个人,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许宁夕心虚地捡起打火机,把烟在栏杆上摁灭,塞进睡裤口袋里。
“睡不着吗?”林云起问。
许宁夕点了点头,又赶紧把手指头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跑回房间拿了手机回到阳台上。
冷热交替,她打了个喷嚏,在对话框里写道:有点。
对面林云起的手机屏幕亮起,他的脸跟着半明半暗,许宁夕看不清他的情绪。
“我也是。”
许宁夕突然发现不知道回复什么。
他们站在彼此的不远处,面对面捧着手机,手中的些微萤火始终没有熄灭。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林云起又发:“进去吧。”
“嗯。”许宁夕对那边挥挥手。
那边的光暗了,窗台上的人消失不见。
这人真是,说走就走,干脆利落。
许宁夕在心里默默腹诽。
林云起总是能很快的抽身而退,让她注视着心中泛起的些许涟漪不明就里。
“替我保守秘密。”许宁夕边走边打字。
“好。”
“晚安。”
林云起回了个月亮表情。
这次抽烟被撞破,加上之前的生活邋遢和最开始的酗酒闹事,她的美好形象可以说是一去不复返了,许宁夕用被子懊恼地蒙住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知道许美凤第二天要回去,所以起了个大早,对面花园里的鸡还没有叫。
昨天她听见弟弟给许美凤打电话,吵着哪儿哪儿都不得劲,中心思想是要她速速回家。
许美凤挂了电话当面没说什么,但许宁夕估摸着她今天肯定要回去了。
许美凤是在她大二的时候再婚的。
她在凤城大酒店推销啤酒,难免碰上难缠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