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队长他也不一定让我维护……”
  “那你就说吴哲手断了。”
  许三多看他手臂完好:“啊?”
  “真的,你再问我就让菜刀给我直接掰脱臼。”
  这下许三多傻眼了,赶紧劝:“你别冲动!我去还不行吗?”
  “行行行,赶紧去吧小祖宗。”吴哲看许三多敲门,这才放心离开。
  唉,关键时刻,还是只有他吴哲靠得住,什么叫聪明人啊,这才叫聪明人。
  敲门后,许三多等了将近两分钟,还是没有动静。看看时间,也许袁朗已经睡着,他现在把人吵起来确实不地道,可他又怕就这么回去明天吴哲真让齐桓给整脱臼了。
  忐忑之中,许三多最后一次敲响门。
  大门应声打开,没有人出现,办公室里静悄悄,通往里间卧室的门倒是开着。
  “队长?”许三多试探地喊,没人回应,他只得走进去确认。
  卧室没开灯,甚至连窗户的挡板都合了起来,唯一的光源就是墙上的那副阿瓦兰茨之心,散发出微弱柔和的光,忽明忽灭。
  袁朗就躺在床上,安然地闭着眼睛,他似乎对许三多的来访并不感到惊讶,没有任何反应。
  许三多将工具箱放在床边:“队长,芯片好像该换了,我来帮您检查一下。我开下灯?”
  袁朗轻轻叹气,抬手抓住许三多:“别开大灯,我后面会睡不着,台灯行不行?”
  “应该可以。”
  床边的台灯打开,房间被暖光填满,许三多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酒和药瓶,他紧张起来,顾不上什么上下级关系:“吃药不能喝酒!”
  “不是药。”袁朗闷声笑起来,懒洋洋地睁开眼,“实在睡不着,求助下酒精和药物。”
  许三多没听过关于袁朗睡不着的消息,之前在狄泽特同住一间时他也没有发现:“可是……”
  “别可是啦,我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快被你赶跑了。不是要维护吗?”袁朗手臂一摊,“麻烦你了。”
  许三多知道追问下去也没有结果,只得打开工具箱,按部就班地给袁朗更换芯片。沉寂的房间内,只有许三多使用工具发出的声响,袁朗听着这声音,奇异地觉得很安心,头脑在酒精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昏昏沉沉,几乎就要睡过去。
  然后他站在阿瓦兰茨之心的顶端,一脚踩空,坠入无尽的风中。
  许三多感觉到他身体一阵剧烈的颤抖,赶紧停下动作:“队长?”
  袁朗睁开眼,坠落的余悸还在让心脏颤动,今晚的入睡再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在夜晚辗转反侧,他又因为耐药性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提高安眠药的用量,还得担心吃下太多影响任务。
  “没事,你继续。”
  许三多再三确认他真的没事,才继续下一步动作,打开外壳后是拆解芯片,许三多还是一如既往地认真。
  “芯片……”袁朗突然问,“可以用你之前送给我的那个吗?我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那个,不太好。”许三多试图拒绝,拗不过袁朗坚持,只得从抽屉里拿出来。锂云母的硬度比较低,他原意是送给袁朗当做是个装饰品,现在要真的用上,许三多只能在安装时格外小心。
  “阿瓦兰茨之心,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许三多知道阿瓦兰茨之心对袁朗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会贬低他喜欢的东西,这让袁朗有些感激,可他想说的并不是谢谢。
  “我经常梦到我站在塔顶,阿瓦兰茨的心脏,风和云都在那里,我也在那里。然后掉进那间满是灰尘的小屋子,俯瞰整个阿瓦兰茨,有时候我能看见一朵玫瑰,有时候什么也看不见,黑漆漆的,空无一物,只有风。”
  电路接通,杰妮莎水晶发出淡淡的光,连带着锂云母也光彩熠熠。
  “我带着你去那里,我想给你看我的心,就像那座高塔,里面残败不堪,潮湿、黯淡、冰冷。如果你看到的是这样的袁朗,你还会动心吗?”
  许三多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听了袁朗的话有些无措:“那是你的心吗?”
  “原谅我,鼓起勇气才把它展现给你。”袁朗对自己的患得患失颇感不好意思,“毕竟你总是用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就好像我无所不能,那样才会得到你的关注。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你跟我说让我做我自己。”
  许三多想否定袁朗的话,可他没办法否认,与袁朗认识这么长的时间,他对袁朗的肯定和崇拜好像也不知不觉把人绑在了高处,不得松懈。
  “我为我自己找了很多理由,大你很多岁,排异反应还在时刻威胁着生命,又或者我最后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你绑在阿瓦兰茨,你为了自由来到这里,而我会让你不自由。我想了那么多,也该像个成年人尊重你的一切想法,可那个吻……我很抱歉。”
  袁朗已经把自己全部地,一点不剩地全部向许三多敞开。他的犹豫、怯弱、无力、不甘、嫉妒、丑陋……全部全部,都给了许三多。
  许三多没有回答,沉默着给袁朗把电路一点点检修完毕,又重新合上外壳。
  袁朗没有等到许三多的回答,他似乎知道了什么:“谢谢,下次我还是去找吴哲来维护。”
  “吴哲手断了。”
  “嗯?什么时候?”
  许三多语气很认真:“你去找他维护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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