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陈津北将拉锁给他拉到了领口最顶端,周许不得不被迫仰头。
  陈津北没答他的问,只扯住了他的手腕,问他一句:“有行李吗?”
  周许果然摇头:“只有我自己。”他挺艰难地从里面那件运动服里摸出来证件:“和这个。”
  陈津北将证件给他装回去,说走了。
  周许紧跟着陈津北,偏脸看他身上领口虽高但着实单薄的黑色内搭:“你冷不冷啊?我有卡,我现在去给你买外套吧。”
  周许太能拖拉了。
  陈津北一手搭到了他颈间,开始推着他往前走:“出站上车了。”
  陈津北说:“我不冷。”
  下机后周许只给他爸报了个平安,就又将人拉进了黑名单里。
  再次回到陈津北身边,即使是他爷爷家所在的陌生城市,周许也觉得踏实。
  这踏实是他的亲生父母给不了的,是别的任何人都给不了的,这踏实是十几年日日夜夜陈津北陪着他、伴着他慢慢滋长出来的。
  那时的周许才17岁,他被陈津北有意养得单纯。
  他还不懂、或是还没思考过这种踏实名为什么。
  往后数年,在周许真正长大以后,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想追着陈津北跑——因为陈津北是唯一一个给他家的人。
  因为陈津北给他的所谓踏实感,也叫归属感。
  -
  但高三生的假期还是太过短暂。
  周许并没能在陈津北爷爷家多吃几顿人格外多的年节饭,就必须得返校了。
  返校就是高考前的最后五个月。
  黑板上挂上了一天一变的高考倒计时,老师不再耳提面命管纪律查考勤,因为就连陈浩然都能安安分分在教室里坐一天了,校内的各种活动再没有他们高三年级的份。
  他们的生活开始变得格外单调又繁复,单调的是只剩下学习这一件事,繁复的是永远都有做不完的试卷和写不对的题目。
  或是被周围氛围影响,或是头一回认清了自己的想要和目标,相较于上学期,周许的努力和认真更甚。
  他现在已经不用陈津北叫他学习了,他开始自己主动地给自己规定目标,早起晚睡,他都不用陈津北守在旁边喊了。
  他甚至头次觉得时间不够用。
  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而每天24小时过得太快了。
  短短几个月,春天还没过完,周许的中指就被笔磨出了新生的茧。
  某个格外安静的夜里,钟表上的时针已经走到了数字2,周许手边的黑咖啡在一小时前已经见底,陈津北没再给他添咖啡,他手上仍捏着笔,但头微偏着,很疲惫地靠在自己胳膊上,微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十来分钟后,周许仍侧躺在那里没动静,坐在他对面的陈津北放下书,绕过来想把周许抱回卧室睡。
  停在周许面前时,他微弯腰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就算在他的阴影覆盖下,周许眼下的青色仍旧明显。
  陈津北长久地凝视着周许窝在臂弯里露出来的那半张脸,然后他探指,隔空顺着周许下眼睑的弧度,轻轻滑了滑。
  那像是个不愿吵醒对方的温柔抚摸。
  他的手臂已经要揽到周许后颈,却不防周许突然半睁开一只眼。
  睁眼的周许脸上就露出来光彩,像只偷腥的猫。
  “被我逮到了,”他“哈”地一声抓到陈津北肩头:“你偷看我好久,我忍半天,实在忍不住了。”
  陈津北垂眼睨着他,脸上半点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甚至脸色都没有变动分毫,他只淡淡抽回手:“醒了就自己回房睡。”
  “睡着的周许比醒着的周许更尊贵吗?醒了就不抱了吗?”刚刚那短暂的休憩像是又给周许补满了能量,在陈津北转身的瞬间,他已经站起来跳到人背上,顺势用腿夹住了陈津北的腰。
  “你背我回房吧。”周许卸了所有的力,像滩软泥摊到陈津北的背上。
  他说:“我好累。”
  陈津北是背他抱他最多的人,也是在他6岁之后直到现在仍会背他抱他的人。
  赖在陈津北身上有种无可名状的舒服。
  陈津北微微向后偏头,得到的是周许咧着嘴的一个笑。
  但终究是累了,这笑也没往常灿烂,半睁的眼里藏不住困意和倦意。
  他两手卡住周许的大腿,背他背得轻轻松松,顺着他的意将他背回隔壁的卧室。
  周许将脸埋在陈津北后颈间,迎春花谢完了,春天就要结束了,陈津北都开始穿夏季的睡衣了,他的脖颈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周许就侧着脸贴到了陈津北的皮肤上。
  “哥,你会不会很累?”周许打了个哈欠,突然蔫蔫地出声。
  陈津北正空出只手来拉开书房的门,他一手也将周许背得稳当,但动作却在他话落的瞬间略顿了顿。
  周许很少当着他的面叫哥,在干爸干妈那里、在自己的外公外婆那里,周许都将陈津北叫哥哥,但当着陈津北的面,周许却叫得少。
  只有私底下、求人了、委屈了,才会很偶尔地叫一声。
  “你的水平应付高考绰绰有余,但每天还都学习到深夜,其实就是陪我吧。”周许仍慢吞吞在说:“我问你什么你都会,你就没有不会的题。”
  “前两天我才知道,你拿到的保送资格是不需要高考提前去高校的,你没去,你还主动降档参加高考。他们都说你是想考个状元给实中挣脸面,但你从小到大,都挣了那么多个第一名了,你应该不怎么在意这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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