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光渡叹了口气,“对不起,雨霖,今夜吓到你了。”
  宋雨霖如今在中兴府经营了不少产业,手中掌控不止一支商队,人称小宋娘子,却鲜有人知其闺名。
  光渡向来解语善意,定然能缓解自己心中的不安,可是如今看他睡在自己身旁,皇帝那不安的心便被安抚了。
  “来不及,他另有要事。”光渡简短答道,“等下你就扮成哑仆出去,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主持扫尾——虚陇的三个窝点,你都挨个去扫一次,虚陇抓了宋珧老家的仆人、和当年他救过的农夫,动作要快。”
  不过片刻,光渡就拾掇齐整。
  但仅从只言片语,就推测得出光渡度过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夜。
  灯下两人会面,如揽镜自照。
  上次孙医正为他诊过时,就已经说了,多思忧虑,伤神折寿。
  皇帝临时起意来到光渡宅之前,本来是想把光渡叫起来的。
  长子宋沛泽,其妹宋雨霖。
  “光渡”一个猛子从床上翻了下去,把衣柜打开。
  而今夜光渡一身伤,宋珧却只处理了光渡左臂上最要紧的那处,其他伤处都不曾包扎,就让他这样回来了。
  索性光渡头发茂密,盘上发冠后,倒也看不出来他有一片头发断过。
  这座大衣柜看似装满了衣服,实则中空,背板升起后,俨然看到连着墙外的一个洞口。
  丑时时分。
  可当他们披散长发,再刻意模仿彼此时,就足有六七分相似。
  光渡仔细看她,“没事吧?”
  “方才宋珧气极了,骂我了。”光渡露出一抹无奈,“今夜出发前,我就已经服下了解毒药,虽不完全对症,但总归性命无忧,至于其他的,等以后宋珧有空再说吧。”
  就是有血迹渗出,深色的衣服也看不出。
  洞口之下是一处密道,而真正的光渡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孩子思虑这样重,是他之过。
  少女脸色发白,“没事,皇上没有对我做什么,他只是在旁边看着我睡觉,叫了我几声,我一直在装睡,然后他就坐在床边看书了。他一直以为我是你。”
  皇帝看得心中爱怜不已,想伸出手摸摸光渡的侧脸,又怕惊醒他。
  宋雨霖蹙眉道:“哥哥,你穿的是宋珧的外衣,既然已和他见过,他居然没有帮你处理伤口?”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在光渡这里过了夜。
  袍子宽松,他便将领口扎得格外严实,身上未干的水珠润出若隐若现的腰线,愈发显得身形颀长。
  宋雨霖已经从密道离开,去替他清扫最后的隐患。
  于是光渡沉肩而立,推门而出。
  门前大雨淋落,听闻门框响动,皇帝负手转身。
  光渡伏身行礼道:“陛下。”
  第37章
  一道雷,将天地劈为惨白。
  皇帝面沉如水,“平身。”
  光渡久伴君侧,只一眼,就知道皇帝此时心情之糟,不由正色道:“陛下,出了什么事?”
  光渡站在皇帝身侧。
  他虽夜半惊醒起身,但眼梢眉角不见疲惫,只有一段奇异的畅意,锐气藏在苍白的脸色里,不是刚睡醒的混沌。
  眼尾一点病态的红,仿佛他此刻抱恙,这红不显得暧昧,细品起来,只藏着危险。
  他今日情态,与往日不同。
  无比矛盾,韵尾却又如此迷人。
  “这件事情,孤没让你参与。”皇帝心绪不佳,美人在侧,也少了心思欣赏,只重重叹了口气,“你一向是孤的福星,唯独这次是用了尾牧……”
  皇帝吞下了后半句话。
  棋已落下,就算是后悔,也不能出口坦承。
  “如今祭台已烧,虚陇却不见人影,白兆睿身受重伤,李元阙……”
  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皇帝想到这里,脸色都是微微扭曲的。
  都没脸把这话说出口!
  白兆丰领命带宫中侍卫来到城郊,数人一队于四面八方分散开,搜查虚陇并李元阙的踪迹。
  为了周全起见,他还是补充道:“陛下可叫刑部官员来验过,或许会有其他发现,也未可知。”
  也不知道这是昨夜惊雷引来的山火,还是交战时未曾熄灭的战火,波及到了更远的树林。
  皇帝沉默许久,“昨夜虚陇派了几人守于此处?”
  皇帝之命,不得不从。
  “而剩下六人,死因为断首或腰斩。”白兆丰深深埋下头,“臣问过了左金吾军将,其中三人的身高、体型,可确认与虚统领带入祭台的手下相符合。另三人,还需要再行确认。”
  “陛下。”白兆丰清点完成后,在皇帝面前单膝跪下,“祭台中共有七具尸体。”
  问到血腥味,光渡立刻面色苍白的捂住了口鼻,甚至也用衣袖一并遮了眼,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那么第六人,可能是都啰耶,也有可能是他和虚统领做过交易后,偷偷放出来的王甘!
  辰时。
  这句话出去之后,所有人都面露恐惧。
  他们拉出了一具烧焦的尸骨。
  皇帝只觉前所未有的冷。
  他们真的害怕了。
  “陛下。”尾牧硬着头皮道,“只要法阵无恙,亡魂就不得超脱飞升,同血不曾相渡,生死两无期,若虚统领已经完成法阵,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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