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虽然偶尔有点嘴欠,偶尔也会对自己有点……稍显过界的亲密,但实际上对他非常敬重,从不以他们的身份做相挟,逼迫他们兄妹做过任何违背他们意愿的事。
  宋沛泽看到此间主人震惊的模样,沉默片刻,没有多谈,只是侧身遮住了自己身上的兽血,然后问:“中午想吃兔肉,还是吃山鸡?”
  “你的本事和年纪无关,不必妄自菲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以后必定会在医术一道大有成就,我相信你。”
  宋沛泽再次震惊光渡禄同,是半月后的一个晚上。
  一个月而已,就已经能将观星术学到这个地步了,沛泽问出来的问题已经不是基本功,而是相当有难度的问题了,连他都听懵了,更别说如何回答了。
  这是一只优雅却危险的豹,宋沛泽望过来的瞬间,光渡禄同猛然感到了惧意。
  谁对他好,谁有所图,他心里清清楚楚。
  也多亏了光渡家有一屋子的祖传古籍,保存完好,至今不曾变卖。
  宋沛泽欲言又止,“曾经想过……算了,如今也不值一提了。”
  “我天生夜能视物,一片黑暗里也看得清楚。”
  而他们的头顶上,是夜空浩瀚,繁星璀璨。
  此时,不止宋金交战,更有蒙古成吉思汗西征花刺子模,天下战乱纷起,纷纷扰扰。
  但无论如何,这些兽皮为他们换来了足够过冬的钱,还让他们吃上了肉,没吃完的腌上了,这个冬天都不愁没有肉吃。
  况且宋沛泽早就看得明白这光渡禄同的为人,此人着实没有什么坏心思,素不相识的时候,就肯掏空家底帮他妹妹买药,也从来没有狭恩图报过。
  光渡氏那位先祖倒是说过,在这一行里,天赋上差一点,就是一百年都追不上来,人与人的差距,光渡禄同在这一刻凄凉的感同身受了。
  而此时安静凌晨的一个笑容,像是过去的阴影,都开始在宋沛泽的身上逐渐远离。
  他老子要是能有宋沛泽来做儿子,怕是在坟里都能笑到活过来。
  光渡禄同家祖上观星确实出过能人,可是到他这一代已经彻底落没,他更是亲自经历了家道中落,世情冷暖他都尝过,前些日子他还上门为故交家的一个管事看病,但他走到门口,最后还是没进去。
  直到这一刻,他才将宋沛泽与通缉上描写的那个人,第一次联系在了一起。
  那天晚上宋沛泽下厨做菜,光渡禄同很捧场地吃撑了,人家做的确实也好吃,结果晚上撑到睡不着,到院子里转圈消食,结果一抬头,就在房顶上看到了半夜赏月的宋沛泽。
  光渡禄同只觉得,这里只有自己才是不值一提的。
  光渡禄同恍然道:“夜能视物啊,怪不得……所以你的眼瞳是褐色的,和寻常人颜色都不太一样。”
  他从来没受到过这样的肯定,无论是从自己的父母,还是从旁人那里,这样好听,还这样真诚,让他心花怒放,又倍受感动。
  这话不是作假。
  那个性子很安静、眉目带着一点读书人的秀雅文气,会在床边守着他妹妹时,手里拿本书就能稳稳坐住一个下午的少年。
  宋沛泽拎起手中的猎物,他已经在野外收拾过了,不至于发出太大声音,引来附近沙州居民的关注,“若是熟悉猎物栖息的习性,即使是夜晚,也并不难找。”
  他撞到宋沛泽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书……倒是读过,但不多。”
  光渡禄同长长叹了口气,“兄弟,你这可真不是胡言乱语,明天我给你把钥匙,你去开书房里间的锁,那密室里面全是孤本,你进去看看,说不定我光渡家的术数和观星术,能传到你一个外人身上……这样也好,传下去,总比就此埋没,要好得多,你这天赋,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你强的。”
  光渡禄同整张脸都红透了,所幸这是夜晚,没人看得见他的羞窘。
  他们年岁相近,又有相似的家道中落的境遇,他们本就是同龄人,混熟也比旁人更快,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相处,也变得自然了许多。
  今日一看,或许他前半生,竟不如宋沛泽个把月的自学成才。
  宋沛泽有些赧然,“我家中是做生意的,自幼请的是学武师父,本来是想到了年纪,就跟着家父去西域走商的,虽请过先生开蒙,识得汉字、夏文、蒙文,于学问上却并不如何精深。”
  光渡禄同甚感新奇,自己找来梯子,也爬了上去。
  宋沛泽诚信请教:“禄同兄,你家传观星之术渊源深厚,能不能教一教我,这该怎么辨别?”
  从宋沛泽夜猎开始,这个屋檐下每天都吃上了肉,在光渡禄同这里过了明路后,光渡禄同还为他弄来了硝兽皮的材料,然后再把制好的兽皮卖了补贴家用。
  也正如宋沛泽当初初遇时承诺的那样,他一定会还钱,只一个多月的时间,他不仅数倍奉还了药钱,还凭自己本事反向养了自己妹妹和光渡家的少爷。
  光渡禄同慢慢瞪大了眼。
  他带回家的那些钱,在这位美人的对比之下,着实是有些不够看。
  他目瞪口呆的想,原来这就是天赋的差别吗?
  “有肉吃就不挑,吃啥都好!”光渡禄同下意识回答,随即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不是,这大晚上的你出去打猎?你怎么看得见的,还能射这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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