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皇帝看了看新宠的美人,又看了一眼面前光渡。
  些微萤芒,比之高华皓月,几乎没有任何可比性。
  光渡从来和寻常美人不同。
  皇帝自认为自己对光渡的心意与对其他人是完全不同的,可是光渡失踪许久,他虽焦心,却也不能一直守着一个下落不明的人,任由满城的风言风语发酵。
  但如此这般场面,“新欢旧爱”齐聚一堂,皇帝也难免心虚。
  皇帝拂袖斥退:“毫无礼数,我君臣相见,岂有你说话的份?出去!”
  君臣同入太极宫,屏退众人后,皇帝问起这个问题,而光渡早已想好了说辞——那日黑山袭营,他在客栈中遇袭,受了重伤后逃离,辗转流落到乡野人家,昏了一个多月才醒,又养了一个月的伤,才能下地行走。
  常太医检查后道:“这一处伤口确实凶险,几乎是挨着心过去的,万幸光渡大人身受皇恩,有神明护佑,能死里逃生,躲过这一劫,如今外伤虽然已经痊愈,但终究伤于心脉,光渡大人日后还需要仔细将养,不宜太过劳累,却不会落下病根。”
  不只是皇帝关心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对此感到好奇。
  可是这边光渡已经抓住机会告退了,人都退到殿边,行个礼就出去了。
  光渡看了她一眼,才道:“是真的。”
  药乜绗。
  更何况,只有水灾发了,当地乱起来,百姓流离失所,流民无处可去,才反得起来。
  太多皇帝的赏赐来到他的宅中。
  皇帝终究没脸留他。
  可谁能想到……
  “太好了,哥哥……那个狗皇帝,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如今干预建渠,已不是最好时机,更何况西夏赔礼蒙古后,国库空虚,户部根本就无钱拨款筹建水渠……水患发起来,几乎已成定局。
  如白玉落纹,初雪踏痕,美依然是美的,但原本的无瑕被破坏了。
  夜已经深了,光渡看着这个如今已经有几分看不透的妹妹,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关于你的事,我过两天再和你说,白兆丰……唉。”
  药乜绗这个名字,对于光渡来说,算不上陌生。
  外面天完全黑了下来,光渡感到从骨头里冒出的冷意,他想自己还是该回去了。
  没人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皇帝见到那伤,心中便已经信了八分。
  他说的都是真话,只是隐藏了最关键的信息。
  后面的话被她小声吞到肚子里,在光渡面前,她不想当小孩,她想当哥哥信重的伙伴,所以她必须藏好自己心底的情绪,保持绝对的冷静。
  乌图那一刀给光渡印象太深刻,现在想到这个危险的人,光渡后背的汗毛都会竖起来。
  乌图却小碎步走了进来,“单美人亲手煲了人参鸡汤,特来送与陛下。”
  如今时节已是入春,冬季时无人主持夏国境内水渠整修,去年十二月的流淩已是不容乐观,如今已是正月,等一个月后冰水化冻,到了二月开河时,水渠怕难以疏散,淩汛若是挡不住,就要出水灾。
  宋雨霖太过敏锐,自从宋雨霖违抗光渡命令,独身返回中兴府后,光渡就不想让宋雨霖太多介入朝中之事,更不想让她卷入有关乌图的事中。
  光渡告退离去时,皇帝有些不舍,想再留他说说话时,但没想到,之前被他斥退的美人却也没有消停。
  如果知道的话,皇帝会怎样对他呢?
  他大概想象得出皇帝的反应,不必多此一举。
  皇帝大概是不知道的,连一点点风声都没听到过,要不然皇帝不会如此关心他,也不会脸含歉意,更不会毫无芥蒂。
  光渡并未抬头看他,也没叫下人端茶,仿佛根本没见到他这个人。
  既然光渡说自己受了伤,那皇帝自然也不会毫无表示。
  倒算是帮了他的忙。
  他走进屋子的时候,华贵的大氅之下,上身只一套单薄的里衣,下面多穿了一条裤子,满头辫子散着一半,不像上次那般华丽地挂满了宝石。看得出来,他来得甚是匆忙。
  光渡粗粗用过一碗热稀饭,与扮作小厮进来的宋雨霖快速交换情报,端着碗灌饭的同时,他还迅速翻看了递到他住处的这厚厚一沓的请帖。
  但这样的身体受伤,总是会让人感到遗憾。
  蒙古对夏国颇多疑心,经此一事后,蒙古可汗更是震怒,皇帝只好赔了不少礼,将本就并不丰盈的国库再次掏了个底,才勉强平息了蒙古的怒火。
  “雨霖,皇后细玉氏的家族,这段时间都见过什么人?”
  今年的水灾不容小觑,要不工部也不会积压这么多地方官的公文奏报,一封一封,足以看得出急切。
  宋雨霖答应了,然后又道:“皇帝新宠幸的单美人,是西凉府药乜家主送上来的当地贵女,这段时间颇为得宠,另外,有关皇帝……曾经不能人道的流言,哥哥,是真的吗?”
  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他光渡身负佞臣之名,没人比他去做更顺理成章。
  那个知道光渡的过去,帮过他,也劫过他,行事总是出乎意料的疯子。
  光渡说到这里,就想叹气,“你见都见了,我还能说什么?只一句话,你离他哥白兆睿远点,要真出事了,我也来不及护你。”
  光渡一回来,火器厂的人就定了心,光渡一点情面不留,将这段时间外面安插进来的人,尽数摘了出去,然后批过新的火器设计图,这才叫格隆重新开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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