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人类的思维与逻辑无法理解这样的存在,甚至无法分析出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存在于现实。维多利亚抱着猫,近乎痴迷地看着面前伟大绚烂的存在,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触碰到了人类认知绝无可能抵达的黑暗里。
  “那是因为有人用伦敦所有的人类向我交换了生命的一个奇迹。而你与猫分享了生命,所以没有被我带走。”
  祂用和祂身体一样结构复杂的动听声音说:“你要和我定下什么样的约,人类?”
  “我要……”
  当时还没有成为维多利亚女王的女王微微地愣住了,她抱紧了怀里的猫,最后从对方温柔的舔舐下重新找回了思维组织的能力。
  “把伦敦的人还给我。”
  她抬起眼眸,突然用坚定的语气说:“除了它,你要我拥有的任何东西都行。”
  神明似乎笑了。
  它身上不规则的结构扭曲变化,弯曲或直的线段、既非弯曲也非笔直的线段组成一个个怪诞的形状,让维多利亚莫名地想到一条身上斑斓的花纹随着身体的游走而不断地变化着的蛇。
  “我将把伦敦的人还给你,但我将取走伦敦与你的后半生。”
  祂用宏大而高远的声音说:“此为你我在此处定下的约,我等双方必须遵守。”
  古老而又拗口的音节响起,但少女感觉自己奇迹般地听懂了对方话语里的含义。
  祂说:“我为卡古斯库弥和,约与律之神,现在于此见证。”
  第97章 我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了伦敦尽头
  第二天,女王是被猫喊醒的。
  “又做梦了吗,维多利亚?”人立而起的黑猫侧过头这么问她,那对翠绿色的眼睛中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担忧。
  “……哦,没事。”
  女王缓缓地说道。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折射过来,在流光溢彩的辉色中,层层叠叠的回声彼此呼应出教堂唱诗班般的效果。
  一种奇异的庄严。
  她在说完这句话后才将目光望向上方,然后慢吞吞地挪开,感觉自己的视线被一种危险的滚烫所刺痛。
  这里的日光如琉璃般璀璨夺目,落在她的身上,点缀着珠宝的冠冕闪闪发光。
  “巡礼应该开始了吧。”她用有些疲倦的态度说,给人的感觉有气无力的,“西斯,你……”
  黑猫飞快地回答:“我会去准备的,你呢?你现在还……”
  “西斯。”女王轻轻地说。
  凯特·西斯眼中的神色在对方平淡的注视下逐渐转变成无可奈何。
  他们两个都没有继续说话,似乎都知道接下来的内容没有说的必要。最后一如既往的,是猫主动妥协了这样的结果,转身离开。
  女王低垂着脑袋,坐在庄严的王座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
  她注视着权杖中宝石倒映出的那个自己,试图拉动自己的嘴角形成一个微笑,但只能露出一个面目全非的狰狞的表情。
  然后她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自娱自乐,手指握住自己的权杖,任由自己的感官在触碰到它的时候无穷无尽地扩散开来,最终一直抵达城市的尽头,笼罩着无边迷雾的海域中。
  感官就像是不断蔓延的触角,顺着伦敦城中无处不在的乌鸦,顺着上涨的河流与翻滚着的雾气,将它们之间互相连接起来,从现实一直扩散到这里居民的意识深处。
  那些欢乐与苦痛,爱与恨,麻木与激情,傲慢与自卑,绝望与希望……各种各样的心声像是潮水般蔓延过她的思绪。
  在伦敦,笑声与抽泣有着相似的旋律。
  她安安静静地听着,思绪温柔地在那些哭泣的孩子身上抚摸而过,然后像是一只蝴蝶那样振动翅膀,落入深层的梦境。
  那是脑海里“作品”诞生的地方。
  其中绝大多数的区域都是荒芜苍白的,就像是失去了自身的色彩,只有一片断壁残恒。她一一地注视过去,最后目光落在那艘还没有完全失去颜色的船落灰的甲板上。
  此时的外界,泰坦尼克号应该灯火通明,应该有上千的人在里面觥筹交错,应该有人和自己的舞伴在璀璨耀眼的舞池上面欢乐地旋转,应该有感情的声音丝绸般流过。
  但在这里,这艘船只有漂浮着灰尘的沉默。只有无边无际扩展的植物。它们在雾气中吮吸着湿气,顺着船舱与窗户爬满每一个角落,向上努力地寻找着光线。
  浓绿到近乎悲哀。
  煤灰色的蝶飞入船上盛开的美人蕉艳红色的花朵中,在湿漉漉的忧郁香气中疲惫地合上了自己脆弱的翅膀。
  这里是连作品的创作者都没有办法梦到的地方,是只有“拥有伦敦城中每一个人身上一切”的维多利亚女王才能随意进入的家乡。
  她在这里休息很久。
  直到她终于不那么累了,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笑起来的力气,才振动翅膀,飞入永不停歇的茫茫暴风雪中。
  “早上好啊。”女王的意识笑起来,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现在已经不早了,莫里亚蒂女士。”
  对方的声音平稳且看不出明显的情绪:“如果您起床的速度再晚一点,说不定能刚好赶上我们去街边吃咸鱼乱炖。”
  暴风雪呼啸着,白茫茫的就像是飞鸟张开的翅膀,带着一种凌冽到不近人情的温度。
  但她似乎弯了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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