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真稚嫩的言语,一字一句,如同刀剑,刺向林尔善本就脆弱的心脏,他受不住了,泪水滚滚而下:“我没有,我没有把火招来……”
“滚开!”有人捡起一块石头,往他身上掷去。
石头砸在林尔善的膝盖上,尖锐的棱角划破皮肤,瞬间青紫一片,渗出血珠。
“啊!”林尔善痛呼一声,重心不稳、身形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其他人却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纷纷抓起地上的石子、砂土,往男孩身上招呼:“灾星!离我们远点!”
林尔善再次离开了孤儿院,而这一次,不是被带走的,是他自己逃走的。
樱桂园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只剩满地杂乱无章的瓦砾。林尔善满身脏污,坐在蒙尘的砖石上,嚎啕大哭。
阿嬷啊,你为什么说走就走了呢?
小晖啊,你为什么要回来救我呢?
我到底,为什么要来到樱桂园呢?
难道,我真的是个不祥的灾星吗!
问题是无解的,哭泣是无尽的。
“哪里来的小孩?”身后响起一道浑厚的男声,语气并不算友善,“哭什么哭,哭坟呐?”
林尔善吓得一激灵,怯怯地转过身,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件黑色皮夹克,嘴里叼着烟,浓眉习惯性地皱着,目光带着强烈的审视意味。
林尔善认得,他是负责调查樱桂园失火案的警察,名叫魏诚。
魏诚也认出了他:是那个失去亲人和挚友的、可怜的孩子。
他顿时后悔说了那句话。
“你叫,林尔善,是吧?”魏诚把烟掐灭,揉了揉他的头。
“嗯……”林尔善还没缓过劲来,瘦弱的肩膀颤抖着,抽抽搭搭道,“警察叔叔,我……我无家可归了……呜呜呜……”
看到他身上的尘土、伤痕,魏诚便猜到他都遭遇了什么,无声地叹息一声,随即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那也不能在这哭呀……孩子,你要是不嫌弃,跟我回家吧?”
林尔善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您要收养我吗?”
魏诚挑眉:“嗯。”
语调上扬,轻松随意,好像说的不是“收养一个孩子”,而是“买一盆花回家养养”这种日常小事。
跟他相比,林尔善倒显得理智许多,坚定地摇摇头:“谢谢您的好意,不过还是不要了。大家都说我是个灾星,会带来不幸……我不想给你招来灾祸。”
魏诚觉得他说话有趣,更坚定了带他回家的决心,但没有立刻表态,而是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流浪吧,四海为家。”林尔善抽吸了两声,瓮声瓮气道,“但是我一定要活着,不然的话,小晖他就白死了……呜呜呜……”
提到齐与晖,自责与悲伤再次翻涌上来,吞没了他。
林尔善嚎啕大哭,眼前的景象都被泪水虚化,像一副被水晕花的画。
良久,林尔善哭得没力气了,泪也流干了,视野渐渐恢复清晰,他才发现,魏诚不知何时蹲下身子,与男孩齐平的位置,将他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
魏诚勾着嘴笑:“孩子,你忘了我是什么?”
林尔善抽噎着,嗓音沙哑:“警、警察?”
“是啊。”魏诚笑道,“警察的职责,就是除暴安良。哪里有不幸,哪里就有我!”
林尔善愣愣地揉了揉涩痛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所以啊,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招来什么样的灾祸!”
他一把将林尔善扛在了肩上。
第13章 你是小善吧?
中午,林尔善结束手术,回到科里,经过高燃的病房,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清甜的米香,还有炖菜的浓香,令唾液腺活跃起来。
气味勾起的不止食欲,还有过往的回忆。林尔善闻到熟悉的饭菜香,不由得停下脚步,在门前驻足,因此听到了病房里传来的交谈声。
一道女声细腻温柔:“燃燃,快吃饭吧,这是你爸特地起个大早、亲手给你炖的。”
一阵餐具碰撞声后,高燃语气夸张地说:“这么大一桶!他老人家喂猪呢?”
女子笑道:“你不就是只能吃的小猪吗?你瞧,这阵子都瘦了一圈,快多吃点吧!”
“真的?”高燃闻言,担心地摸摸脸颊,“我真瘦了?肌肉不会都掉光了吧……”
“那可不嘛!长期卧床本来就是一种消耗,你要是再不补充点营养,那就真成细狗了!”
“好吧,我吃!”高燃一脸沉痛地抓起筷子,在碗里一磕、对齐筷头,正要开动,瞥见病房门外的一抹白,眼神一亮,试探着叫了声,“林医生?”
不知道为什么,林尔善这次面对高燃时,出现了轻微的心跳加速、手心冒汗等交感神经兴奋的表现,大概是因为被他发现了自己藏了好多年的秘密吧。
太感性,情绪化,泪点低。
哪一条都是医生的大忌。
林尔善回过神来,扬起一个笑脸,走进病房:“高队长,吃饭呢?”
高燃笑着应了声:“哎!”
他床旁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子,气度娴雅,笑意温和,烫卷的发丝中夹杂着几缕银灰。
林尔善看她眼熟:“您是?”
高燃抢白:“我妈!”
林尔善礼貌道:“阿姨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