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 酒吧
我得趁着王水青甦醒前,赶到山顶上的城堡,与魔王会面。
岳风长老一听到我们的计划,立刻提醒道:「目前你们要前往魔王城,必须先找到卡纳族的长老,解除城堡的防护罩才行。」
我有些疑惑地问:「现在不能直接进去吗?」
岳风长老摇了摇头,解释道:「如果能直接进去,我早就这么做了。城堡被一种古老的魔法咒语保护着,无法轻易进到里头。根据克莱夫的说法,魔王因为使用了强大的魔法转移,消耗过多法力,因此需要一段时间来静养。为了防止敌人入侵,他便命令卡纳族施放这道古老的防御魔法,把城堡封住,直到魔王恢復,才解除封印。」
随后,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继续说:「遗憾的是,克莱夫死在了人类手中,我们目前无法得知城堡内的情况,导致所有部落和种族都处于不安之中。」
嘉莉的父亲沉重地补充道:「我们本来指望克莱夫能帮助我们与魔王联系,但如果你们真能找到卡纳族的长老,或许我们就能与魔王取得联系了。」
我问道:「你们无法联系到卡纳族的长老吗?应该可以用魔法广播询问他的所在位置吧?」
岳风长老无奈地表示:「卡纳族长老只听从魔王与克莱夫的命令,没有他们两人的指示,他不会理会任何人的。」
听完后,我与嘉莉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无需多言,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我向岳风长老承诺:「我们会找到卡纳族的长老,请求他解除防护罩,让我们得以进入城堡,接见魔王。」
他点点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愿圣王保佑你们。」
嘉莉赶忙转身拥抱她的父母,关心道:「爸、妈,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做?」
嘉莉的母亲先是看了嘉莉的父亲一眼,然后才对女儿说:「我们应该会先下山避难,远离这傢伙。毕竟你也看到了,长老的状况已经无法再守护这片山头了。」
听到嘉莉父母这样说,我和嘉莉才稍稍放下心来,准备下山去寻找卡纳族的长老。
在我们准备分开时,嘉莉的父母挽着我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请你一定要多保重,注意安全,还有,请务必保护好我们的女儿,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好吗?」
我心中掠过一丝苦笑,实在很想跟他们说,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嘉莉在保护我。
从我们踏上这条危险之路到现在,反倒是我经常伤痕累累。
不过,我还是向他们承诺,不会再让嘉莉受到像实验室那样的对待,就算牺牲生命,也在所不辞。
我对嘉莉点了点头,她牵起我的手,施展飞行魔法,将我带离地面。我们依依不捨地向岳风长老与其他穹雅族人道别后,便迅速飞下山。
在确认地形后,我推测我们的位置应该是在南投。
我对着嘉莉大喊:「你认为卡纳族会在哪里?」
嘉莉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说道:「我记得前男友史瑞德好像曾提到过,他见过卡纳族的族人。我认为可以找他的朋友问问看。」
我点点头说:「那你用魔法广播问他看看,我们先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等待消息。」
说完后,我们找了一片广阔的田地,降落下来,待在一处树荫下,等候对方回应。
一会儿后,嘉莉告诉我:「根据布布的说法,卡纳族总是窝在一家叫『武装』的酒吧里。」
「那家酒吧在哪里?」我问道。
嘉莉微笑着说:「在台北。」
「什么!我们得从这里回到台北?」我惊讶地问,「你能带我飞回去吗?」
嘉莉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娇柔地回应道:「虽然我擅长飞行,但我的法力无法支撑这么长途的旅行,你是想累死我吗?老公。」
「呃⋯⋯」我一时语塞。
嘉莉每次在对她不利的情况下,总是会露出这样的表情,配合娇弱的语气,使我心软。
「看来我们得想其他办法了。」
说完后,我心里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回到台北。
毕竟我和嘉莉身上没多少盘缠,手机又因浸泡在河水中而损坏,如果现在冒然出现在大眾运输上,难以想像被人认出来后会发生什么大事,太多状况令人难以预料。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嘉莉,只能麻烦你,看能飞到哪就飞到哪,我们分段飞行,看能不能在一天内赶回台北吧。」我请求着。
嘉莉想了一会儿,突然说:「不如这样,我把飞行的魔法的咒语传授给你,我们可以轮流带对方飞,这样效率应该会提高很多,你觉得如何?」
她的提议让我茅塞顿开,觉得这个办法真是绝妙。
我开心地夸奖她:「我的女友可真是聪明,竟能想到这么棒的主意。」
然而,她有些不悦地反驳:「还叫我女友呢?你都赢得对决了,现在不是应该要叫我老婆吗?」
她的俏皮反应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暗自庆幸有她在身边,让我感到安心又幸福。
我按照她教的咒语施放魔法,感觉背上的肩胛骨附近有些异样,不一会儿,我背后竟然长出一对亮黑色的翅膀。
嘉莉见状,惊讶地说:「老公,你的翅膀为什么是黑色的?这也太酷了吧?」
我左瞧右瞧,看着自己后方的翅膀,疑惑地问:「是啊,为什么我的翅膀是黑色的?其他魔族的翅膀也有黑色的吗?」
嘉莉仔细端详着我的翅膀,说道:「我还真没在魔族里见过黑色的翅膀,难道这是你们人类独有的?」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我说完,伸出手,「不过,现在不是研究翅膀的时候,我们赶快走吧,时间所剩不多了!」
嘉莉伸出她纤细的小手,与我十指紧扣。
我作出预备姿势,却因动作有些笨拙,让嘉莉看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别笑啦!我是新手,就请你包容一下咩。」
嘉莉挥挥手,说:「没啦,我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
说完,她亲吻了一下我的嘴唇,心里感到一阵暖和。
嘉莉真的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知道我会紧张,特地展现出亲密动作来让我放松。
我们相视而笑,再度回到预备飞行的姿势,我用力一跃,感觉自己跳起来了,但随后重重落地。
嘉莉被我这原地跳跃逗得捧腹大笑:「老公,飞行可不是这么玩的!」
我无奈地请教她:「我该怎么让自己飞起来呢?」
嘉莉指着我的翅膀说:「你要学会摆动它呀!这样才能飞起来!」
「没想到其他魔法都这么不科学,偏偏这飞行魔法突然变得科学起来了。」我抱怨道,「那为什么王水青没有翅膀却能漂浮在半空中呢?」
「他那是飘浮魔法,不是飞行魔法。主要是用来从低处往高处漂浮,或者想查看远处时才会施展的魔法。」嘉莉细心地向我解释。
我吐槽道:「这也分得太细了吧!这根本就是魔法微积分啊!」
嘉莉轻抚我的背,安慰我:「是啊,魔法世界复杂的了,你要有耐心一点!」
我深吸一口气,听取她得建议,开始练习挥动翅膀。
拍动翅膀的感觉有些奇怪,就像突然多了两个肢体,但整体而言并不影响四肢的活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后,我终于掌握了那股腾空而起的感觉。
趁着这股感觉还在,我迅速抓住嘉莉的手,将背上翅膀猛力一拍,顺着那股升力,飞向半空中。
由于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飞行的瞬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亢奋与衝动,导致在飞行时,我的身体摇摆不定。
一旁的嘉莉不断提醒我,闪避即将撞上的树木,并要我继续奋力拍动翅膀往上飞。
看来,飞行比我想像中还要困难⋯⋯
在嘉莉的鼓励与指导下,我们终于稳定了飞行姿态,逆着风两人并肩飞翔,朝着目标前进。
为了躲避人群,我儘量沿着荒芜人烟的山腰飞行,顺着地形朝北前进。
幸运的是,天气晴朗,阳光煦暖,嘉莉张开双手,享受飞行时微风拂过掌心的感觉。
在飞行途中,有几隻鸟儿将我们当作同伴,与我们并肩飞行,画面显得和谐且充满朝气。
魔法真是个了不起的东西,除了飞行本身需要依靠物理法则外,携伴飞行竟然丝毫不觉疲惫,就像是在抓着一个轻巧的布娃娃一样。
在飞行途中,我注意到每摆动一次翅膀就会消耗一点魔力,如果能够掌握上升气流,便能大大减少魔力的使用。
此外,翅膀的大小也决定了滑行的时间。
从我的翅膀可以看出,嘉莉的翅膀比我小得多,这也是她无法长时间飞行的原因。
由于我依靠宽大的翅膀加上逆风飞行,竟然在一个小时后抵达了桃园。
我选择在大溪区的一处国小稍作休息,嘉莉则到附近的杂货店买了些矿泉水和零食给我吃,当然,花的是我的钱。
我看到嘉莉只喝水,不吃零食,担忧地问:「老婆,你有多久没进食了?在部落那里有好好吃饭吗?」
嘉莉听到我的关心,开心地抱住我,说:「我有好好吃饭,我开始尝试吃人类以外的肉类。可惜我还不太适应调味,还是觉得生的比较好吃一点⋯⋯」
她似乎害怕被我责备,越说越小声。
我对嘉莉露出温暖的微笑,安慰道:「你愿意为我改变,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调味部分,就在慢慢适应吧。」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方法。
我将肉条含在嘴里,趁嘉莉不注意,吻了她,将食物轻轻送到她口中。
嘉莉刚开始试图反抗,但在我热烈的拥吻中,她逐渐放弃抵抗,最终将我咀嚼过的肉条吞了下去。
吻别后,嘉莉一脸不满,挥拳打我,别怀疑,这次她真的用上了力道。
她的轻拳对一般人来说就是重拳。
我赶忙向她道歉,不然再挨揍下去,恐怕这本书就得提前结局了。
嘉莉虽然在我道歉后停手,但在帮我疗伤时,仍不满地撇着头,抱怨道:「哪有人这样强迫餵食的!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的舌头咬掉吗?」
确实,我都忘了嘉莉可是生吃人肉的魔族,她对我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休息片刻,剩下的路段则由嘉莉负责飞行,不到半小时,我们便抵达台北。
原先蔚蓝的天空在此时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帷幕,稍微让闷热的台北降了点温度。
按照那位名字有点可爱的狼人布布所提供的地址,我们来到一处巷口。
昏暗的巷弄内,闪烁「武装」两字的霓虹灯照亮着巷口。
由于「装」上面的壮字不亮,看起来倒像是「武衣」,真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卖军武的地方。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有些锈蚀的深蓝色铁门,门上还贴着「进入酒吧请随手关门」的字样。
酒吧位于地下室,我们沿着木质楼梯,缓缓向下走。
一到地下室,我们面前还有一道欧风木门。
推开木门后,店内传来悠扬的爵士乐,还伴随着淡淡的花香?这完全颠覆了我对酒吧的既定印象。
店内空荡荡的,连个顾客都没有,只有一名女服务生正在擦拭圆桌和咖啡色的沙发。
她一听见门上的铃鐺响起,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快步走到我们面前,恭敬地说:「很抱歉,我们现在还没有开始营业,请您营业后再过来好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请问一下,卡纳族的长老在这里吗?」
女服务生一听到卡纳族长老这五个字,突然退后了好几步,慌忙地跑到吧檯内,拿起电话,似乎在向某人报告我们的到来。
不久后,她恢復了原本的微笑,再次小跑步来到我们面前,礼貌地说:「请两位到吧檯那边稍等一下,有没有想喝点什么呢?」
我和嘉莉相互对视了一眼后,我对女服务生说:「请给我们各一杯牛奶就好了。」
女服务生听到后,表情明显不满,说:「蛤?你是小鬼头是不是?隔壁的姑娘点杯牛奶就算了,你这大叔是怎么样?不尊重我们酒吧吗?」
我赶忙挥手解释:「因为一些原因,我身上没带什么钱,所以……能不能请你通融一下呢?」
女服务生瞪了我一会儿,才不情愿地从冰箱里拿出牛奶。
她看似准备将牛奶倒进酒杯,却先从冰柜里拿出冰块,用刀子将冰块切成四方形,然后帅气地丢进酒杯中。
接着,她旋转着酒杯,把未开封的牛奶拿起来,甩了一阵子后才打开,缓缓倒入酒杯,最后还放上一片薄荷叶作为点缀。
她甩了甩俐落的短发,神气地将两杯看似经过精心调製的牛奶递到我们面前,实际上仍旧只是普通的牛奶,然后说:「喝吧!」
我和嘉莉小心翼翼地拿起手中的酒杯,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才鼓起勇气喝了一口。
没想到这牛奶意外地冰凉顺口,嘉莉也忍不住大讚:「好喝!」
女服务生趾高气扬地说:「来酒吧就是要享受调酒师精心调配的饮品,才不辜负调酒师的用心,你懂不懂。」
我点了点头,认同她的话:「说得也是,毕竟要成为一名调酒师需要经过长时间的练习,我确实不够尊重你的专业。等我带够钱,一定会再来这里光顾,可以吗?」
女服务生听后,这才心满意足地说:「这还差不多。」
此时,我身旁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听说你们在找卡纳族的长老,是吗?」
我转头望去,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耆老,他的头上长着一对羊角,白鬍子则从腮帮子一直延伸到胸口,还有和嘉莉一样的长耳朵。
面容虽然衰老,但相比岳风长老更显和善,神情稳重。
如果让他穿上一件红白相间的衣服,说他是圣诞老公公,也不为过。
整体给人的感受,完全不像是守护城堡的卡纳族人。
我面色沉重地将这几日的经歷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他听,而他则端着高脚杯,静静地听着我和嘉莉一搭一唱地叙述整个事情的经过。
当我说完所有发生的事后,眼前的卡纳族长老依然面不改色,突然对我们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大致明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就这样?你不打算解除城堡的防护罩,让我去见魔王一面?」我惊讶地喊道。
卡纳族长老歪了歪头,淡然地说:「就凭你?你提到的那个叫王水青的人,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威胁性。更何况,魔王还在休养中。即使失去了克莱夫,等魔王休养完毕,他也会主动通知我们。现在解开防护罩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吧。」
没想到,卡纳族的长老比我更加理智,难怪能成为城堡的守护者。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想法确实过于急躁了。
更何况,有身经百战的卡纳族人镇守,还有什么好担心王水青的威胁呢?
我冒昧地问卡纳族长老:「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讨伐王水青呢?」
卡纳族长老冷冷地回答:「如果他没有对我们魔族造成任何威胁,我们是不会主动出击的。」
我向他辩驳:「有啊!穹雅族就是被王水青攻击,导致部落的人死伤惨重,这不算是威胁到魔族了吗?」
卡纳族长老听后,露出淡淡的微笑,说:「他们算是被波及到的吧。从你刚刚所叙述的情况来看,那位王水青先生的目标应该是你,根本不是针对穹雅族人。穹雅族的长老算是帮你收拾了这烂摊子,反而你应该为穹雅族做点什么,怎么能把这事一同算到我们头上呢?」
只能说,他的观点相当正确,让我无法再向他反驳。
自己这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寻求帮助所找的藉口。
因为我深知自己无法击败王水青,所以才想借助魔族的力量和经验来击溃他。
我确实在逃避这场战斗。
嘉莉还打算继续向卡纳族长老争辩,但我拦住了她,说:「卡纳族长老说得对,这是我们的问题,不该将责任推给魔族。」
嘉莉见我放弃了争执,原本要说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向卡纳族长老道歉:「真是抱歉,打扰您了,您说得很对,这是我与那傢伙之间的事,我会亲自解决他。嘉莉,我们走吧。」
就在我和嘉莉正准备转身离开酒吧时,卡纳族长老叫住我们:「等等,你刚才说,那个人把岳风长老逼得使用了魔法封印,是吗?」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卡纳族长老沉思片刻,然后对着吧檯内的女服务生说:「卡宁霜,你去帮他们一把,也算是替穹雅族尽一份心力。」
我指着女服务生,向卡纳族长老质疑:「她只是个普通人,真有能力协助我们吗?」
倏忽,一道如利刃般的风刃快速划过我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卡纳族长老自豪地说:「她可是我亲手训练的徒弟,你可别小看她。人类会魔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卡宁霜双手叉胸,淡然地说:「请你不要再小看我的专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