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 分出胜负
「哇！」
里特即时后仰，以绝佳腰力闪开夺命攻击，凌厉旋转撞进教室的天使雕像引起巨响，砸烂教室两侧的玻璃窗后飞越走廊，落在旧教舍的内部庭院。
刚要是没闪开的话，死灵法师肯定会变成一瘫血肉模糊的肉酱洒在黑板上。
成为旧校舍的新一代灵异传说。
「看到了没？魔像的威力就是如此可怕哈哈哈哈哈！」
老头恶人仰天长笑，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强大。
里特站回原先姿势，两手交叉在胸前对欧吉桑微笑。
「不过尔尔，除了丢东西你的魔像还能干嘛？餵你吃土吗？」
「天杀的，你竟然没事，」老头惊讶万分，他可是命令魔像使出全力拋射，居然还能被躲过，简直不敢相信，「是老天爷帮了你一把吧，小子。」
「我不信鬼魅也不信神佛，我靠的是实力。」
「实力？」欧吉桑意念驱动土之魔像移动，每踏出一步大地便为之震动，「凭你这种螻蚁般的实力连势钧力敌都称不上，还想要见到『救世主』，想得美。」
「你口中的『救世主』，就是贩卖贤者之石的卖家对吧？」
「呵，救世主的伟大之处可不仅仅是贩卖，而是创造出了拯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贤者之石』啊！」
「伟大的创造者兼救世主吗？我在暗网看过他的ID，我随便猜猜，你们应该是称呼他为恶魔『别西卜』吧。」
里特实际上根本没看过卖家ID，这些情报都是来自于美羽的调查。
「放肆！谁准许你直呼『救世主』的名字？」老头恶人一听见年轻特警说出『别西卜』三字后，怒不可抑，「我要将你的内脏挤爆再踩烂成泥！」
土之魔像踏出沉重步伐，右手甩至后方蓄力，目标锁定里特所在的二楼教室挥出一掌！
二楼教室整面窗户、墙壁崩坏碎裂，本该死在魔像掌里的年轻特警凭藉胆识跃出窗外，在魔像手臂上滚动一圈后起身狂奔！
看见对方踩着魔像手臂跑来，老头恶人气到脸色发青，右手还卡在教室里来不及抽出，他立刻举起左手掌抓向里特。
里特展现出特警平时没出任务时的训练成果，以一记滑垒压低姿势，滑过魔像左手掌下面空隙来到老头恶人前方。
「嗨，呼呼，又见面了。」
「你以为来到石像上头儿就安全了吗？」
原本盘腿而坐的欧吉桑恶狠狠地起身，右手不慌不忙从工作服裤袋里掏出一把改造手枪，指着还在喘气的死灵法师。
突然拼命做出高强度的跑酷动作，也难怪里特会大口喘气。
「想不到偽装成大学校工的恶人，竟然还携带改造手枪，这可是罪加一等。」
死灵法师面对枪口瞄准着自己心脏位置，一点也不害怕，告诫着恶人千万不要衝动。
「年纪大了，带把枪防身也是情有可原，还请英雄特警见谅。」
欧吉桑回到了初见面时的笑容，彷彿刚才的怒容只是演戏。
「另外，拿枪指着特警也是重罪哦。」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逞口舌之快呀，小子，」欧吉桑打开枪支保险，准备扣下扳机，「你要是死在这里被埋起来的话，就算过个五、六十年也未必会有人发现尸骨，那我又何罪之有呢？」
「那倒是，反正我都要被埋在这里了，我可以请问一下四周邻居吗？你跟吕教授在这块花园里总共埋了多少具尸体？」
「呵，前前后后至少也有三十个吧，反正我也数不清了，」欧吉桑没有开玩笑，他能利用超能力製造土之魔像来挖掘深坑，并将自己或吕不平杀害的尸体掩埋起来，「欢迎你加入这地土地成为养分，愈是富饶的土壤就能让我的土之魔像愈强大。」
「你跟吕教授保护救世主而杀人，单纯只是因为他提供贤者之石？」
「蠢货，救世主就快完成『贤者之石2.0』了，现在我们施打的都只是试作品罢了，」老头恶人自顾自地说起来、滔滔不绝，「所以才会有那些无谓的副作用，待2.0完成施打后，不仅没有副作用，也不需要每半年注射一次，害怕强化的超能力萎缩、消失啊！」
「原来如此，试作品提供的强化超能力是有期限的，」里特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强化恶人愿意为救世主卖命了，「一旦尝过强化超能力的甜头，就回不去了，对吧？」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英雄懂什么，你们根本无法体会超能力弱小无用、被当成垃圾的绝望感觉……」
「看起来再怎么没用的超能力，总会有它存在的意义。」
「放屁！尽说些没用的自慰废话，」老头恶人用力以枪口指着年轻特警心脏的位置，双方距离不到三步之遥，「像你这种既得利益者说出这种噁心的话不丢脸吗？」
里特想起国中青春期来临时，人们开始在这阶段诞生出专属于自己的超能力，有同学是指尖能发烫、有同学是一碰到饮料就能明白几分糖，也有超能力发展比较迅速的，已经能用掌心创造出冰块来。
其中不乏进展缓慢的同学，一直到国中毕业，身体都还没有超能力诞生的跡象，里特就是这些每天睡醒都期盼超能力萌芽，却又每夜抱着失望入睡的人之一。
难道这些可怜同学就没希望了吗？
当然不是，这些同学在大学时期超能力突飞猛进的也不在少数，甚至就算有不错的超能力，也不想依靠超能力过活的更多。
他们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不因为自身超能力优劣而影响追逐梦想的脚步。
直到现在，每年圣诞节前夕，国中班长仍会定期招开同学会，通知每一位国中同学前来相聚，包括英雄特警里特在内。
儘管里特到大学时才阴错阳差发现超能力是跟尸体有关，周遭某些人会嫌弃他怪胎、噁心、恋尸癖等等，他仍开心到痛苦流涕，自己总算不是被世界拋弃的可怜人。
「噁心？」里特无奈地笑了笑，他大学时期被嘲笑最多次的话语，就是这两个字，「我都已经听到麻痺了，比起这个，我觉得真正噁心的是你们好不容易获得了强化超能力，却只想拿来作恶多端、杀人埋尸。」
「随便你说吧，小子，」欧吉桑食指用力一扣，改造手枪准备击发子弹，「该送你上路了。」
忽然从老头恶人身后冒出的活尸抓住他臂膀，血盆大口朝他脖子用力咬下！
「嘎哇啊！」
欧吉桑放声大喊，枪口朝上射出子弹让年轻特警逃过一劫。
「是你……吕不平的尸体……」老头恶人被迫趴在土之魔像顶端，身上压着活尸拼了命啃咬右侧颈部，血流如柱，「你是什么时候……」
他记得活尸被魔像拍飞至二楼教室里头了，怎么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身旁攻击呢。
「我命令他从二楼教室走回来花园这里，趁你口沫横飞、长篇大论时偷偷从魔像下面爬了上来，没想到由土壤组合而成的魔像并不难爬啊，活尸用点力就能挖出立足点了。」
不愧是种满尸体的肥沃土壤。
「吕不平你这蠢货……死前就已经输给我了……」老头恶人嘴角冒出血沫，因失血过多他全身发冷、意识变得不清，「死后还不……认输……该……该死……」
藉由超能力创造出的土之魔像开始崩落，凝聚而成的土块碎裂掉落，巨大圆球身体外加双手双脚的体态再也无法维持。
大量泥土落地，扬起不小灰尘遮闭视线。
摔落地面的欧吉桑已经断气，压在他身上的活尸仍大口撕咬肩膀肌肉，享受着得来不易的美食。
「好了，先休息吧，」来到老头遗体旁的里特下达命令后，活尸便不再动作，「你生前的朋友准备加入了，很开心吧？」
活尸站起身歪着脑袋不发一语，他满嘴鲜血，全身上下还插着不少玻璃碎片。
没有痛觉，也没有智慧。
只有服从命令和嗜血欲望。
既非生，亦非死，这就是受到里特『行尸走肉』超能力操控的活尸现况。
死灵法师伸出手贴在尸体头部，绿光窜流，开始读取死者记忆。
为了找到『别西卜』的真面目。
模糊记忆里，比起吕不平，别西卜似乎更加信任欧吉桑，他站在老头面前给予指示，要对方确实干掉任何闯进旧校舍的不速之客。
这段记忆也让里特看清楚了别西卜的脸孔。
「啪啪啪啪啪……」
激昂拍手声从后方远处传来，里特转过头，看见原本被魔像砸烂的教室墙面里，站着一个熟悉人影。
就跟欧吉桑记忆里的卖家一模一样。
及肩长发的瘦高男子，穿着浅灰西装，手里抱着几本书。
别西卜。
拍着手的则是站卖家旁边的女子。
与耳际切齐的短发的女子一袭全黑哥德风，漆黑连身裙黑长袖手套、加上黑裤袜黑长靴，唯独露出来的脸、脖子与胸口爱心造型剪裁显眼的乳沟是苍白无血色。
别西卜青涩大学生脸蛋穿着西装给人视觉反差颇大，倒是矮他半颗头的哥德风女子停下了拍手，以亮紫色嘴唇率先开口道。
「英雄特警，不错，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是意外我会找到你们，还是意外我能连续打倒你们两名恶人走狗？」
别西卜不发一语，淡漠地看着一切。
「我先自我介绍，索多玛，是我名字，」哥德风女子一手叉腰，一手以指尖滑过下唇，「英雄称号是『铁血荆棘』。」
「铁血荆棘……」
里特在记忆搜寻这个英雄，似曾相识却又没有半点印象。
「你是成为英雄后又背叛成了恶人？」
「背叛？你标准有点严格了，英雄特警，」索多玛扭动皎好身材向前一步踩在崩坏的墙沿，再往一步就会坠落至花园地面，「要成为英雄还是恶人，全都在一念之间，也是我们身为人的自由意志不是吗？」
「自由意志，并非能凌驾在他人性命之上。」
「呵，那你们英雄特警呢？」索多玛似笑非笑，细长睫毛带着迷人眼神，凝视着里特，「不也是践踏着恶人性命往上爬？」
「你说再多的歪理也没办法掩盖别西卜製造贤者之石的重罪。」
「如果创造出能提升超能力强度的药是罪，那架构出英雄分级製度的英雄协会有没有罪？」
「……」
里特沉默了。
他不是讲不赢对方，而是在试着推敲对方的意图。
难不成是在拖延时间？
倘若是的话，那拖延时间的理由呢？
数隻麻雀盘旋高空，其中一隻飞了下来落在里特肩膀。
「有什么发现吗？」
「有部休旅车在你和魔像大战时来到旧校舍，搬了好几箱东西上车，现在准备离开了。」
听见美羽的回答，里特恍然大悟，这也是为什么敌人迟迟不攻击，反而用对话拖延时间的原因。
他们打算将贤者之石的研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