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奔向那星星（3）
在北市叫车非常的快，大概也就一分鐘的时间，车子已经等在咖啡厅的门口。
「你看到狗干嘛还走过去，不知道狗最讨厌你这个讨厌鬼吗？」一上了车，孟予昕忍不住对谢景瑞发脾气。
谢景瑞又被狗咬了，被她妈知道，肯定又要唸叨她，说她没顾好谢景瑞，要她怎么跟谢景瑞他妈交代。
她的妈妈是一名牙医，和几个同学合开了一家牙医诊所，不到一年就闹翻了。
孟予昕的妈妈唯一的朋友就是谢景瑞的母亲，这也让孟予昕的妈妈格外的关照谢景瑞。
「我……」谢景瑞和她认识这么久，早就习惯她责怪式的关心了。
也不怪她，毕竟她亲妈就是这样的个性，被她复製下来也是情有可原，许多亚洲父母都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这完全体现了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
孟予昕很努力想要活出和母亲不一样的样子，却在一些细节间表现出了亲代的特质。
但其实孟予昕也不是对所有的人都如此。
她有后设认知，在平常交友的时候都会避免这样的语气，可是对待陌生人和最亲近的人，却又会不自觉地表现出这一面。
「我看你哭了，得给你拿纸巾。」谢景瑞紧盯着孟予昕，诚恳的说道：「伤了你的心，我很抱歉，予昕，我不是在嫌你，我只是……」
谢景瑞盯着她的眼神很诚恳，予昕心尖微微颤抖，她有种感觉，如果让谢景瑞把话说完，她就无法继续讨厌谢景瑞了。
可是在国中三年级的毕业典礼那天，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他要讨厌谢景瑞。
谢景瑞很可恶，可有的时候，他也很迷人。
他每每令她生出了他喜欢她的错觉，然后等她沉迷于曖昧的氛围以后，过不久他就把她狠狠的打醒，拉回现实之中。
她不要喜欢谢景瑞，也不能喜欢谢景瑞，再说了……她已经有其他喜欢的人了，他们相约在大学，她也不需要谢景瑞了，他是多馀的。
综合种种原因，孟予昕强硬的打断了谢景瑞的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哭不是因为你的话，只是因为想到化学退步太多分了……」从小好强，直到发现自己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么优秀，那是一件很令人难受的事情。
这是她自己必须跨过去的坎，可她已经伤痕累累了，却还在无力的斗争。
在高中二年级，班上许多人发现自己不适合自然组就转组了，她是多么的羡慕他们？
可是她不能转组，她们全家人，没有人念社会组。她都能模拟出如果她提出转组，妈妈会有多生气。
输给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那也是很令人难过，尤其是当这个朋友曾经只是与她势均力敌，如今却甩掉她一个长街不只。
气氛有些沉重，不过开车的司机大哥却没读懂此时的氛围，不合时宜的开口说了一段。
「小情侣吵架啦，你们这样很好啊！吼那个话就是要说开啦！闷在心里那多不好！」
虽然这话不读空气，但却也有效地打断了孟予昕和谢景瑞之间的交流。
「嗯。」谢景瑞做为代表，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并不多做解释。
到达诊所也就五分鐘的车程，因为中途稍微塞车，司机又不熟悉这附近的路况，所以多花了几分鐘。
「下车前请注意随身携带物品喔。」司机大哥欢愉的嗓音再一次响起。
孟予昕开了车门，率先下车，动作快得像在逃难，也不知道是要逃离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司机，还是逃离尷尬的氛围。
「小心点。」虽然神情难掩不耐，却也遮不住那背后对他的关怀。
谢景瑞扶着自己受伤的手，下了车。
下午诊刚开，恰逢一波的流感疫情，所以诊所里头的人爆满了。
孟予昕帮谢景瑞掛了号。
一听到谢景瑞是被狗咬了，柜檯的护理师领着他去用生理食盐水清洗伤口，洗过伤口以后，谢景瑞坐下来等叫号。
一走进诊间，李宗显医生坐在办公桌旁边，转过了转轮椅，看着两人，「小昕、小瑞。」他慈蔼的喊了一声。
「李伯伯好。」两人很整齐的回应。
这是当地一家十分知名的家医科诊所，院长是个从离开公立医院自己出来开诊所的老医生，这位李医师还是孟予昕父亲的老师，她要叫师祖的辈份。
经过了十几年，李医师似乎一点都没有变。
孟予昕小时候很怕诊所的医生，看到李医生都要大哭的，如今看到李医生，还是会不自觉的立正。
「很久没看到你们一起来了。」李医生感叹了一阵，「时间过好快，你们两个都这么大了。」
都高中生了，面对这种不熟的长辈的感慨实在是尷尬。
「又被狗咬囉，真的很不招小狗喜欢。」李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给谢景瑞处理伤口，开了药膏又叮嚀了几句，这才放他们走。
「下一回来的时候别再是被狗咬，要是来发喜帖啊！」李医生自以为幽默的笑了起来，一旁的护理师也是从小看着两人长大的。
「吼哟医生不要说得那么明白来，人家小年轻会害羞！」
孟予昕的心已经有些麻木了，如果不是谢景瑞在这附近被狗咬了，她肯定打死都不来这家医院。
「你不要把李医生的话放在心上。」在领完药以后，两人在路上等着孟予昕叫的车。
谢景瑞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一下子红到了耳后。
孟予昕抬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垫高了脚尖，伸出了手，放在他的额头上，「你怎么了，脸好红喔，是不是发烧了啊？」
随着孟予昕的凑近，谢景瑞的呼吸阻滞、心跳加速，她靠得太近了，他几乎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寒毛。
少女的皮肤白里透红，宛如初生的婴儿，弯弯的柳眉、大大的杏眼，翘挺到让人怀疑她有国外血统的鼻樑，以及那粉润如绽放春樱的唇。
就算脸上不施半点化妆品，那也是让人心惊的美。
「我、我没事啦！」他有些侷促的别开了脸。
他们两个都是长得好看的孩子，以前爸妈的朋友结婚，都喜欢找他们凑一对当花童，以前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也老喜欢叫他们「小情侣」。
国小低年级的时候还不懂事，他还会对外宣称孟予昕是他的「女朋友」，可是等到年纪稍微大一点就会开始害羞，「矮额，爱女生，羞羞脸！」那是他们中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事。
在那过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避开这样的话题，每一次孟予昕凑得太近，他就会刻意的回避她。
直到现在，心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发芽了，春意的萌动在不经意之间，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可却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口。
马上就要面临指考，她如今必须全心备考。至于他对她的感情，等到大学放榜了再说出口也不迟。
孟予昕的成绩不差，他们两个要同校不难。
孟予昕唸的是三类组，一定不会跟他同系，可是只要同校，他们也可以常常见面。
「嗯，记得要涂药，还有吃药，健保卡我跟收据放在一起了。」孟予昕没有注意到谢景瑞热切的目光，她一边叨念着，一边低头看了一下手机，「车快到了！司机！司机！这边！」她对着行驶而来的uber猛的挥起了手。
两人回到孟予昕家的时候正好是孟家用晚餐的时间点。
方紫安招呼谢景瑞留在孟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