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星星很遥远(1)
七月十日,太平洋地区热带性低气压形成,中心位置在北纬 25.0 度,东经 140.0 度,以每小时8公里速度,向东进行。有发展为中度颱风的趋势,估计七月十二日会影响北部地区。
七月十二日,也是指考的第一日。
七月十一日晚间,孟家人和谢景瑞齐聚于孟家的客厅都守在客厅,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盯着电视不放,就怕指考因此延迟。
晚间八点,尘埃落地,指考照常举办。
「好佳在!再延一个礼拜,都紧张死了!」方紫安在确定明日一切照常之后,拍了拍胸脯,接着这才对着眾人说道,「好了,明天是大日子,赶快去休息吧!葛格,你也早点睡,明天不是要载美眉去考试?」方紫安锐利的眸子扫向了长子孟庭深。
方紫安是在国考过后发现自己怀了孟庭深,孟庭深和孟予昕足足差了七岁,如今刚刚成为住院医生。
孟庭深长相儒雅,戴着金框眼镜,看着就是很适合穿着白袍的样子,他是方紫安最引以为傲的孩子。
「好了,你少唸两句,孩子明天要考试了,你别瞎折腾。」孟言腾忍不住打断了妻子的话。
两夫妻互看了一眼,方紫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踩着重重的脚步回到了房间。
「谢啦,爸比。」孟予昕面对孟言腾,心里是有些尷尬的,感觉特别的复杂。
说起来,她好像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好好跟孟言腾说过话了。
终究,孟言腾还是记得她要考试了,特意在晚餐时间回家,还在餐桌上替她说服了方紫安不要跟去陪考,给予孟予昕不必要的压力。
取而代之的是,孟庭深这个做大哥的把班都排开了,空出了两天来给孟予昕当司机,至于入场陪考的人选,自然是谢景瑞了,孟家一双父母都很习惯把孟予昕交给谢景瑞照顾。
「说什么傻话,跟爸比客气什么?」孟言腾已经很久没有正样子细的打量自己的女儿了。
如今这么看着女儿,倒是觉得岁月很惊人,还记得当年陪着儿子考试,全家人紧张兮兮的,如今居然是轮到小女儿了。
父女俩视线在半空中交会,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本来无话不谈的两人如今居然是连要开口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孟言腾在外面的双胞胎小女儿今年十岁,都还会衝着他这个爸爸撒娇,可如今眼前这个最爱撒娇女儿已经不会撒娇了,面对他还带着一丝防备,孟言腾见状,心里也难免愧疚。
他和方紫安走到这个境地,已经是无可回头了,但他们之间还有两个孩子却也是事实,孟予昕身上流着他的血,这也是不可磨灭的。
孟言腾踟躕了一会儿,努力的回想起当年考试前对儿子说的话,想要给孟予昕打气。
嗯……当年好像是说:「如果没考上T大医科,你就别说你是我孟某人的儿子!」
孟言腾看着漂亮的小女儿,怎么都不忍心说出这样的话,于是他说道:「别听你妈的,你尽力就好,现在大学那么好考,怎么考都有学校,大不了爸爸养你一辈子!」
孟言腾话一说完,孟庭深忍不住喊道:「爸!你太偏心了吧!」
「那有什么办法?你有你妹一半可爱吗?」孟言腾对着儿子,就没了对女儿的温情,横眉竖目,儼然是个严父。
「行吧,我从小就在猜了,我是垃圾桶捡回来的。」孟庭深嘟囔了一句,「明天还要早起,我先去洗澡了。」
「快去!」孟言腾皱起了眉,对儿子充满了嫌弃,可目光对上女儿的时候,却像是川剧变脸那般,转为柔和,「予昕也早点休息。」
接着他的目光才投向了谢景瑞,「阿瑞,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不麻烦。」谢景瑞和孟言腾在客厅里面继续聊天,孟予昕则回到房间。
回到了房间以后,孟予昕这才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虽然确定明日是正常上班、上课,考试也是正常举行,可她却没有因此心安。
或许整个屋子里只有她,曾经偷偷想着,如果明天停班停课,考试顺延一个礼拜好了。
坐在床上,孟予昕打开了手机,标註为社长的旁边出现了数字三,里面依旧是每天都会传来的关怀,「考试加油喔,北市都在下雨,风也满大的,记得要带外套。」考试进入了衝刺阶段,星星每天都会传讯息给她,可好像是怕打扰她,所以都很克制,不像平时那般活跃。
「我去了北市有名的文昌帝君庙祈福,还带了葱、萝卜、2B铅笔跟矿泉水当供品,帮你求来的绘马,我有很诚心的向帝君祈求喔!梦梦一定会取得好成绩!」
在两句话的末尾是一张照片,里面是帝君庙的绘马,上面是用不是很端正,可看得出写得很用心的字体写着:「敬爱的文章帝君,请保佑我的女朋友梦梦考上心仪的学校和科系,如果得偿所愿,信男愿意茹素半年!」
读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她嘴里忍不住小声的呢喃着这个语词。
随着两人的关係推进,星星已经不只一次用这个词汇来称呼她,彷彿他们已经确定关係了。
她默许着这样的改变,如今反覆的品嚐着这个名词背后的意思,孟予昕心底是有些甜滋滋的。
看到最后的「信男愿意茹素半年」这句话以后,孟予昕忍不住噗哧的笑出来了,笑着笑着,眼角竟是有点含泪。
她心底是感动的,根据她对星星的了解,他是无肉不欢的,上一回他还抱怨过,他的球友嫌他吃得不健康,老是盯着他吃蔬菜,还买了沙拉给他吃,让他吃完都觉得自己开始可以同理菜虫的心理了。这样一个人却是愿意为了她茹素半年,这可不是一般的誓言啊!
在绘马墙上,其实有两张为她祈愿的绘马,另外一张绘马是谢景瑞帮她写的。就在看完考场以后,谢景瑞陪着她一起到同一家文昌帝君庙拜拜,还把当天要用的文具和准考证都过过火炉了。
孟予昕仔仔细细的把那张照片反覆看了几遍,最后没能忍住按下了储存,躺在相册里头的另外一张照片是谢景瑞的绘马的留影,不知道为什么,在两张照片并行的时候,孟予昕心底隐隐约约地感到酸涩,酸涩之中又带着甜味,很像是她在日本吃过的苹果糖,甜中有酸,酸中有甜。
两个都是她喜欢的男孩,一个是她喜欢过的,一个是她正在喜欢的,他们都为了她的考试,给予了最深的祝愿,即使只是为了他们俩,她都不能漏气,不能让他们失望。
脑中的思绪万千,慢慢的脱离考试的范畴,开始產生了一些想像。星星会不会和她是同一天到文昌帝君庙拜拜的呢?会不会他们就这么错身而过了?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那天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孟予昕心底產生了强烈的慾望,想要更靠近他一点,最后她实在无法抗拒心中的渴望,按下了语音通话的按钮。
轻快的铃声响起,熟悉的旋律每一个节拍都在心尖上跳舞,孟予昕开始紧张了起来。
或许是面临考试,有太多不能说出口的压力,此刻极需要宣洩,所以才產生了衝动。
星星这个人对她来说,是熟悉的,却也是陌生的,这样的距离正好,让她能够在此时此刻生出和他说说话的衝动。
所有不能说出口的担忧,需要一突破口,所以她拨出了这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