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星闪即逝（2）
凌星宸禁食了八个小时后，全身检查如火如荼的开始。
有认识的人在医院里盯着，又次一日，报告都出来的，他的身体健康检查一切数值都很标准、很健康的，就是全身磁合共振检查出了异常。
「你平常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谢父看着片子，眉心微微的拧了起来。他心中有了猜测，可又觉得这个猜测似乎有些夸张。
「爸，凌星宸他老是喊背疼，我已经叫他去看医生，叫过很多次了。」谢景瑞抢在凌星宸之前先开口。
「爸，这片子有什么问题吗？」谢景瑞追问着。
知父末若子，谢景瑞知道谢远鸿心里有疑虑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没什么，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星宸这么年轻，不大可能……」谢远鸿欲言又止，在谢景瑞的心底，种下了不安的种子，不安在心中发芽、茁壮，无法抑止，长成了参天巨树。
谢景瑞压抑着心里头的坏想法，在心中暗暗乞求着，凌星宸一切安好。
然，事与愿违。
不菸不酒，年仅十七岁的凌星宸在进一步检查以后，查出了第四期的小细胞肺癌，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颈椎、脊椎和脑部。
那些他以为是拉伤的背痛，就是癌症的警讯，只是他疏忽了，没有听见身体对他发出的抗议，没去医院就诊，反而到国术馆推拿、贴药布，以至于等到发现的时候，癌细胞已经在体内扩散、转移。
小细胞肺癌找上门是没有道理的，四十岁以下罹患肺小细胞肺癌的人在国内屈指可数，可是当癌症找上门的时候，十七八岁的孩子罹患小细胞肺癌，经推断很有可能因为生活不规律、饮食不正常、以及基因，凌星宸可以说是三者都佔了。
在父母感情失和以后，没有人管他，父母都不在家，一人在冰箱上贴一千块，就算尽了父母的职责，就连联络簿，都是他自己签的。而凌星宸的家族，也是有癌史的，他的叔爷爷和堂伯伯都死于癌症，如今轮到他了。
凌星宸被转到了胸腔外科的病房，胸腔外科、放射肿瘤科、病理科……的医生们聚集会诊，商讨治疗的方针。
「爸，你老实跟我说，星宸的病，会好吗？」
医者仁心，谢远鸿自然也想拍拍胸脯，告诉儿子，他好朋友的病肯定会好，可实际上，这病虽然不会立刻夺人性命，可却也不是什么可以等间视之的病症。
小细胞肺癌被称为「癌王」，它没有明显症状，往往被诊断出来的时候都已经移转，凌星宸如今已经是四期，也就是俗称的癌末。
「在台湾，小细胞肺癌五年内存活率是百分之六。」这百分之六，只是其中的幸运儿，有高达六成的病患，没有办法活过第一年。
「爸，你给我一句实话吧，星宸的病情乐观吗？」
谢远鸿看着儿子的双眼，最终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不乐观。」就算能抗癌成功，大概也只是多跟死神要了五年的时间罢了。
凌星宸太年轻了，就算多得了五年的时光，那也不能称作乐观。
谢景瑞的心坠到了谷底。
「这不公平！」他有些愤怒，拳头槌在墙上，在盛怒之下，他感受不太到疼痛。
为什么是凌星宸？他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
病房里头，孟予昕陪着凌星宸听完了医生的解释，在医生离开病房以后，只觉得心口被剜走了一块，空空落落的，茫然不知所措。
癌症这件事，看过新闻、戏剧、电影，听过发生在其他人、其他家庭身上，可那些都还停留在抽象的部分，并不影响她的生活。
她总觉得癌症离自己很远，直到自己的男朋友罹癌。
生命，好像被化成了数字，存活的机率、存活的年份。
就算接受治疗，活下来五年好了，那接下来的五年，还有可能会面临同样的风险，面临復发，面临无数次的生死关头。
孟予昕知道，在凌星宸面前她不能掉泪，可是她真的忍不住了，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他，她就非常的恐惧。
原本已经近在眼前的幸福，此刻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看得如此清晰，却都失去了真实，想要得到，却无法轻易触碰。
凌星宸也是心乱如麻，在短短几天之内，他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这之前，他还在烦恼的那些心事，到了如今，似乎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凌星宸心里很慌，不过他不想要让恐慌的情绪渲染开来，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安慰着孟予昕，「没事的，我平常比牛还壮的，不会有事的！你也听到医生说啦，我还年轻，还有本钱。」
其实医生都不会给予病患承诺，只会告诉他们治癒的方法以及可能性，凌星宸只是做出了最乐观的解释。
他不喜欢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不想给予孟予昕这样空泛的保证，可他实在不忍心看她难过掉眼泪。
以前看小说，曾经看到「不哭、不哭，眼泪是珍珠。」这句话，那个时候还没有深刻的感受，可如今见她掉泪，却是觉得每一颗晶莹的泪水都是珍贵的珍珠，让他心痛不已。
而比起自己的病痛，他此刻更不想孟予昕难过。
「刚刚不是听医生说了，现在有新药可以尝试了。」凌星宸搂着孟予昕的肩膀，她就这么靠在他怀里，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断落下。
她在担心他，她是为他心疼落泪，这样的想法让他心胀得满满的。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眼睛，轻轻嘬吻，将那泪水用舌尖捲到了嘴里品嚐，泪水有着苦涩和酸咸，就像是孟予昕如今的心情。
吻了她的眼睛以后，凌星宸心底生出了更多的渴望，光是吻眼睛已经无法满足他，他的唇一路往下探索，吻过了她的鼻樑、鼻尖，接着是那粉嫩的樱唇。
唇瓣极尽廝磨，舌头撬开了她的樱唇，长驱直入，发出了嘖嘖的口水声，他的手贴着她玲瓏的躯段，在腰际来回梳理，那力道不大，可心里却恨不得能紧紧掐住她，把她融进自己的体内。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他一改第一次的拘谨，带了一丝的疯狂，他吻得很深，彷彿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接吻。
两人在雪白的病床上，尽情的触碰彼此，透过肢体的交缠，记着彼此的温度。
深吻过后，孟予昕的泪水已经停了，她有些失神，脸上泛了一层红霞，后知后觉开始感到害羞。
凌星宸含笑看着她，「你别哭了，我会加油的。」
「好，我们一起加油，我会陪着你的，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嗯，我就是不能接受化疗会掉头发，我这么英俊，没有头发能看吗？」
凌星宸一边抱怨，一边对着孟予昕挤眉弄眼，孟予昕这才破涕为笑。
「能看，你这么好看，就算是掉头发，那肯定也是最俊的光头。」孟予昕的手揉了揉凌星宸的头发，把他微捲的短发揉成了鸡窝。
谢景瑞回到了病房，看到孟予昕和凌星宸卿卿我我的模样，他的心里已经没了先前的嫉妒。
在这当下，最重要的是陪着凌星宸对抗癌细胞。
「怕什么，我陪你。」他的脸色冷然，可说出来的话语却充满了温暖。
「好啊，那我们两应该可以组成最帅光头男团。」凌星宸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那我也……」在气氛的烘托之下，孟予昕也开口了。
「你不可以。」凌星宸和谢景瑞几乎是同时开口。
孟予昕被他俩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们误解她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也陪你们剪短头发，我剃光头能看吗？」孟予昕的模样把两个男人都逗笑了，从这一刻起，谢景瑞把自己的喜欢通通收起来了。
他暗暗立誓，只要凌星宸能够成功抗癌，他就要当一个好朋友，退出这段他早就已经输了的感情路，祝福他的两个好友能够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