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成长(7)
岁月犹如浸在橙子色的河流,光晕细柔地游走,短暂的静好像幅画,美得动人心魄。
盛槿坐姿端正,没有滑手机,就这么坐着等他醒来,驀然,她感觉肩上的压力少了些。
纪屿深缓缓睁眼,一股淡雅的花香味首先悠悠挤进鼻腔,清新怡人,还未晓得这是怎么回事,一道光线恰如柔丝轻轻闪过,
他眉宇轻拢,顶着侧边微乱糟糟的黑发抬起头,眼前所见让那双倦懒弥散的瞳眸骤然一缩。
盛槿今天上身穿着件白色小背心,亮出月牙般精美的锁骨弧线,外套浅色防晒衫,只不过右肩膀的布料因为承受不小程度的蹂躪而起皱。
她趁恢復自由后捏了捏僵硬的筋骨,顺便整理衣肩的皱摺。
当她无意间撇头时,却发现某人正楞楞的盯着自己看得出神,细柔的眉不解的上挑,「你还好吗?」
女人亮丽的外表迎面而上,纪屿深倏地浑身绷紧,瞳孔偏移,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依靠在她肩上安稳的睡着了。
不光是讶异有失眠体质的自己竟久违的陷入深沉睡眠。
那年的那个场景彷彿歷歷在目——他们在无边无际的星空下也是这样,不过角色对调,他们背靠在斑驳的墙,而她毫无警戒之心的偎在自己身上,夏夜里两相契合的少年少女肌肤熨贴的发烫,攀升的体温是那般的鲜明,令人深刻。
他惊喜、错愕,如待易碎物品那般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打搅闔眼熟睡的她,他紧张的吞嚥,能从上俯望她捲翘的睫毛,轻颤如波,似星光轻盈漾过水面,勾起他荒芜里的盛夏星火。
大自然最温柔的笔触细细琢磨天使的面貌,肤如凝脂的光滑有淡淡晕红点缀,如若一朵花儿初绽,诱人悄悄掬起,想要捧在手掌心细心呵护。
黑暗取代光明,他却不再害怕。
那天,是少年十几年的人生以来,第一次度过没有恶梦的夜晚。
只是一当黎明,女孩子早已从他身边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而他也没有透过捷径取要,他们的命运交集线终究走向散场。
再后来,也没有后来了。
纪屿深脣线紧抿着,疑似是劳累的后遗症未消,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刚甦醒的嗓像是被硬石磨砂过后的低哑:「我睡了多久?」
「没有很久,大概十五分鐘吧。」盛槿看着他被霞色晕染的耳廓,没想太多地关切道:「你真的……没事吗?」
察觉到她突然的靠近和关心,纪屿深喉头一滚,俊俏的脸一闪而过不自然的神态。
「没事,我很好。」
盛槿见男人意兴阑珊,看起来也不像是身体不舒服便转而认定他是在为小米儿的事还有其他公务事在烦恼。
她訥訥地收回手,随手拎起包,「你还有别的事要忙吧?我就先走了。」
暮色慢染,她的背影拖曳在地面上愈拉愈长,晃漾着。
多年前相似的画面直捣记忆核心,一帧又一帧逐一在纪屿深眼前拼凑成形,然而,他只能任由寂音淹没自己——
他不能耽溺在自欺欺人的美好。
◈
愈是临近祭典开幕当天,忙碌奔波的除了纪屿深,盛槿和夏有真也在共同的演出训练下了许多功夫。
说是魔鬼特训也不为过。
「小槿姊姊,我好累哦,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崔莉汐滑着滑着,逃跑似的溜到矮墙边扶着站立,双腿忽然失去力量似的,整个人趴在上气不接下气的。
夕月祭活动在即,孩子们的表演练习行程每天马不停蹄地进行着,作为教练,同为导师的盛槿很尽责,她不提倡什么打骂式教育,当然也不秉持爱的教育。
她默不作声地来到女孩身后,双手叉腰,毫不心软:「还不可以,你这次除了团体表演,还要负责开场舞,练习一次都不可以偷懒。」
崔莉汐肩膀狠狠震了一下,用力旋身,欲哭无泪的语无伦次:「可、可是……」
「可是什么?是谁前几天才跟我说要替小米儿的份一起努力的?」不温不淡的声音于剎那打断,逆着光,朝小姑娘伸出手,「嗯?」
崔莉汐喃喃自语道:「要连同小米儿的份一起努力……」
半晌,小姑娘猛地点头如捣蒜,同时把手交付出去,神情从消极转化为积极,「小槿姊姊,我会继续加油的!」
盛槿眉色逐渐幻化成柔和,不知不觉中,她好似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慢慢松手,放任自主练习去了。
从繁忙中抽身,盛槿在场中央缓缓慢行,放眼望去,遍地都是冰刀刮地的悦耳响声,如碎鑽般晶莹的冰粒飞舞在半空中,色彩斑斕融进一群孩子们开心而灿笑的容顏,和乐的旋律响亮,每个人是如此闪亮。
如诗如画,久违的美景让她沉醉。
主动提出计画不是她的风格,替这群孩子们製作衣服无关其他,只是想趁现在的她还有馀力,单纯地、默默地去守护这些珍贵的笑容。
不希望他们跟她落得一样的下场。
练习时长从早到太阳西下,日暮时分,孩童们各个原地解散,欢乐地奔赴回家吃晚饭。
盛槿换好衣服走出更衣间,抱着刚才从置物柜里拿出的画本,坐上滑冰场边的长椅,仰望被钢筋水泥禁錮的天花板,上方几缕暉光交织,闪星的光芒划破整座高空。
眼前所见如愿增添她的灵感,丰满爆发。
她兴致高昂地提起画笔,在能力有限下仍想善尽,于图绘纸上一笔一划描绘想像,绘画的天赋她是有的,可仍不及专业,只能庆幸多年前的自己在旅行中,有幸能与师傅学习设计技巧以及如何描摹造型骨架。
天色渐暗,晚风踩着云朵轻跃,遗漏的落日照亮天下一角。
大抵是受一整天下来的操练影响,儘管是曾经的体力派选手的盛槿也不敌劳累,意识濛濛地绘画着,直至一次笔尖用力摁在纸本上,留下断残的痕跡让她猛然惊醒。
舒缓片刻,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眼看墙上的掛鐘来到了晚上七点鐘,冰场没有开灯的情况下视线也愈变愈暗,睡意袭来,势不可挡。
意识又如断了片似的,身体疲软下滑,连同手上的笔都掉落在地。